看到姚時的表情,應祉就明白了他想出口的話,可是應祉並不知自己該怎麼回答。
他只能悄悄地垂下眼。
可姚時身上的冷香如他這個人一般,肆無忌憚地浸入關於應祉的所有,讓他一點點直面自己,直面想要逃避的一切。
“你還打算瞞我多久呢?”姚時的聲音微顫,“你只想一直自己承受,不告訴任何人嗎?”
不知這句話在他口中千轉百折了多少回,該是埋怨的,卻在問出時帶了絲疼。
替應祉疼。
姚時紅著眼,應祉握緊了雙手,指節泛白,臉上卻扯動了嘴角,露出了一個淺淡溫柔的笑:“我一直想找機會告訴你。”
“若我不是小石榴,若我不通醫術,若非今日正被我遇上,是不是,是不是等我知曉時,便是失去你的那一刻……”姚時苦澀開口。
當應祉倒在他懷中,當曾經的幕幕再次上演,他突然意識到,應祉一直都在遮掩自己的脆弱。
十四年前是這樣,十四年後還是這樣。而他本該早些發現,卻在應祉一次又一次的矇蔽之下,以為應祉已經無恙。
“是,如果不是做不到,我不會讓除我之外的第二人知道這病的存在。”應祉說道,姚時眉頭緊鎖,面對應祉的坦誠,他有些惱,可他又能拿這樣的應祉怎麼辦。
“姚時,我是黎國首富,上與黎國皇庭關系密切,下到民間士卒都曾受過我的恩惠,這麼多年,這病就連神醫都無能為力,誰又能改變什麼?告訴你們不過是讓身邊人謹小慎微的煎熬著,親眼見證我一點點衰亡,而你們的無奈困苦,故作的尋常看起來更要令我痛苦,”應祉輕飄飄的道:“姚時,這種感覺我體會過一次,不願再體會第二次。”
姚時緊咬著牙關,聽著應祉說出心底藏著的最深的懼怕,那一刻他終於觸碰到了應祉心底最真實,最柔軟的部分。
“我會想辦法,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有事。”那雙眼睛裡的決絕,讓應祉毫不懷疑他的決心。
“我已盡人事了,不必強求。”應祉輕聲道。
就是他的命,即便是姚時又怎能逆天而行……
姚時定定地看著應祉,有些話他是想說,可最後還是沒有說出來,只輕聲一嘆,嚥下了滿腹苦澀,道:“我們要先離開這裡。”
“還回寧血閣?”
要是搖頭,撇過臉,將眼中翻湧的情緒撫平,他又變回了應祉熟悉的姚大人,只聽他尋常道:“回七陵鎮。你的身子可還能撐住?”
應祉拍了拍胸膛,自通道:“雖說我現在內力已見底,但也定比姚大人強。”應祉挑釁地一勾嘴角,讓姚時此前沉重的心緒輕了半分。
應祉和姚時重回七陵鎮,二人還沒入鎮,應祉就收到了眼線所遞來的情報,得知七陵鎮上出現不少江湖人士,明著以武林各門派的名頭在鎮上四處閑逛,實則是寧血閣的人查驗出入鎮子的各人,尋找慕禾亦歡他們幾人的蹤跡。
姚時似早知來者不善,竟早一步就算到了這些,在鎮外茶歇拿到文武提前為他留好的包袱。包袱裡藏著應祉本來的身份文牒,和兩張人皮面具。
鎮子外林中無人處,應祉熟練地戴好人皮面具,姚時卻因不是熟練工,弄得自己的臉十分好笑,應祉見了一向高冷端莊的姚時,有這麼笨拙滑稽的模樣,忍不住笑出了聲。
“費了這些心思,就入個鎮子,有些不劃算了。”應祉接過姚時偽裝的工作,為他好好弄他的麵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