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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與我的南路蟲相比,尚且遜色三分,怎麼樣?敢不敢翻個跟頭,明天再鬥一場?”
這叫欺人太甚,俗話說“殺人不過頭點地,佔便宜沒夠可不行”。劉橫順豈能讓這老客嚇住,人活一口氣,佛為一爐香,再敗一陣也不要緊,大不了砸鍋賣鐵砍胳膊切腿賠給他,可不能讓人叫住了板,如若在此時說出“不敢”二字,往後還有臉出門嗎?不怕吃不飽,只怕氣難平,當下跟那個老客訂立文書字據,約定轉天一早再戰,一場四十塊銀元,劉橫順贏了兩清,輸了賠給老客八十塊銀元。劉橫順怒氣沖沖出了土地廟,回去換上警服,去到火神廟警察所當差,思來想去沒個對策。古路溝的“棺材頭大將軍”堪稱北路蟲王,能把毒蛇咬跑了,兀自不敵金頭霸王,今天又得在警察所當班,上哪兒再去找蟲?
4.
飛毛腿劉橫順是火神廟警察所的巡官,大小是個當頭兒的,由於人手不夠,必須輪班值夜,雖說沒什麼大事,可也得防備個火情什麼的。整個火神廟警察所,加上劉橫順在內,從上到下一個巴掌數得過來,攏共五個人。前文書咱們說過,這地方都是窮人,沒什麼大案子,有這幾個巡警綽綽有餘。不過警察所一刻也不能沒人,萬一有人前來報案,瞧見大門上栓、二門落鎖,屋裡頭一個人沒有可不成。書說至此,咱得介紹一下其餘四個警察了。巡官劉橫順手底下有倆小巡警,一個叫張熾,一個叫李燦,都是十八九歲的愣頭青,打小跟在劉橫順屁股後邊長起來的,也在三岔河口邊上住,看劉橫順打拳踢腿,他們倆也跟著比畫,卻又捨不得吃苦,只會幾下三腳貓四門鬥的花架子,成天閑不住,讓他們待住了比挨活剮還難受。倆人一肚子壞水兒、花花腸子也不少,因為有劉橫順的約束,張熾、李燦出去巡邏的時候,倒也不敢欺壓良善,佔點小便宜總是有的。舊社會吃這碗飯的大多是此路貨色,穿上官衣是巡警,扒下這身皮和地痞混混兒沒有兩樣,常言道清官難逃滑吏手、衙門少有唸佛人,這倆小子有劉橫順管束,在巡警中就算好的,而且有個機靈勁兒,週週圍圍有什麼風吹草動,向來瞞不過他們的耳目。
另有一個副巡官名叫杜大彪,論起來是劉橫順的師弟。在過去來說,當警察也憑師父帶徒弟,小學徒由老警察傳授,告訴你怎麼巡街、怎麼站崗、怎麼捉賊、怎麼起贓,黑白兩道上有什麼規矩,行話怎麼講、賊話怎麼聽,這得一點一點地學。當小徒弟的每天跟師父當差,點煙斟酒、沏茶倒水、買東道西、揉肩捏腿什麼都得幹,逢年過節還得拎上東西送一份孝敬,把師父伺候舒服了,可以給你多講點兒門道,讓你以後少吃虧。杜大彪當年和劉橫順跟的是同一個師父,此人威猛非常,生來力大無窮,比劉橫順還高出多半頭,站起來頂破天、坐下去壓塌地,橫推八馬倒、倒拽九牛回,還會撂大跤,應了“一力降十會”那句話,真打起架來,他兩條胳膊掄開了,七八條漢子近不了前。只是多多少少有點缺心眼兒,可你要說他傻,也從來沒吃過大虧,你說他精明,又真跟傻子差不多,吃飯不知道饑飽,穿衣不知道多少,睡覺不知道顛倒,說話也不利索,嘴裡頭跟含著塊熱豆腐似的,想聽明白可費勁了。當初師父有過交代,讓杜大彪跟著劉橫順混,師兄說什麼就得聽什麼,這也是當師父的疼他,怕他實心眼兒吃虧。杜大彪還真聽話,只聽劉橫順一個人的,巡警總局的長官也使喚不動他。劉橫順也沒少照顧這個傻兄弟,別的差事不用他,就讓他站崗,站崗最適合杜大彪,穿上警服掛上警棍,擰眉瞪眼撇著嘴,叉開腿往警察所門口一站,有如一尊怒目金剛。過往的賊人見了這位,心裡邊沒有不哆嗦的,作案之前都得掂量掂量,過不過得了杜大彪這一關。
火神廟警察所還有一位五十多歲的,外號叫“老油條”,往好了說是老成沉穩,其實是個蔫壞損,瘦小枯幹跟個大蝦米似的,尖嘴猴腮倆眼珠亂轉,老話講這叫腮幫子沒肉——佔便宜沒夠,無利不起早,專找帶縫的蛋,雖說穿了官衣,膽子卻很小,偶爾遇見打架鬥毆動刀子的,看熱鬧的還沒跑他先躲了。
到了路邊說野書的口中,這幾位可了不得,杜大彪是火神爺駕前站殿的神將,張熾、李燦名字裡都有個“火”字,乃是火神爺身邊的兩個火童子,就連老油條都成了看管火神廟的老君,專給火神爺的神燈中添油,火神廟警察所整個一窩子天兵天將!
雖是說書的信口胡謅,架不住老百姓愛聽這套,有鼻子有眼、有名有姓,說的痛快聽的過癮,誰理會是真是假,也沒人想得到這幾位巡街站崗風吹日曬雨淋的狼狽。
書要簡言,劉橫順在火神廟警察所當班,正尋思明天一早如何去鬥南路蟲,苦於沒個對應之策,不知不覺到了二更天,忽然從門口跑進來一個人,看歲數也不大,長得獐頭鼠目、瘦小枯幹,全身上下沒二兩肉,掐巴掐巴不夠一碟子、捏巴捏巴不夠一小碗。即便穿一雙厚底鞋,踮起腳尖也能走到桌子底下去。藍瓦瓦的一張小臉,鬥雞眉小圓眼兒,尖嘴嘬腮,探頭探腦,活脫是隻成了精的耗子。書中代言,此人沒大號,天津衛人稱“孫小臭兒”,是個扒墳盜墓吃臭的。孫小臭兒進得門來,直奔劉橫順,嬉皮笑臉一臉的諂媚,雙手虛扣端在胸前,說話聲又尖又細,如同踩了雞脖子:“劉爺,我給您獻寶來了!”
5.
孫小臭兒沒爹沒娘,從小在荒墳破廟中長起來的,十來歲那年跟一個老賊學能耐,不是正經行當的手藝——刨墳掘墓偷死人。幹這一行有發財的,這師徒倆卻沒那個命,當師父的有大煙癮,荒墳野地掏死人的陪葬,都是窮人的墳包子,無非是一身裝裹半隻荊釵,那能換幾個錢,還不夠抽大煙的。偶爾掏出值錢的東西,趕上一兩件銀首飾,師父就帶孫小臭兒去煙館,一老一小往煙榻上一躺,師父抱上煙槍抽大煙,讓他在旁邊伺候。架不住成天聞煙味兒,他的癮頭也上來了,學好不容易、學壞一出溜,孫小臭兒端上煙槍把福壽膏這麼一抽,噴雲吐霧賽過昇天。抽大煙是個無底洞,有多少錢也不夠往裡頭扔的,順著煙兒就沒了。何況孫小臭兒和他師父都是窮鬼,十天半個月開不了一回張,一旦煙癮發作,也只能幹忍,鼻涕哈喇子齊流,全身打哆嗦,手腳發軟,連墳包子都刨不動,所以經常喝西北風。他師父煙癮太大,一來二去把身子抽壞了,只剩下一副幹癟的腔子,裡邊全糟了,過了沒幾年,倆腿兒一蹬上了西天。
孫小臭兒瞧瞧師父皮包骨頭的屍身,蜷在一起比條死狗大不了多少,要多慘有多慘。他可不想這麼死,找了個刨過的墳坑埋了師父,一咬牙一跺腳從賣野藥的金麻子手上賒了一包打胎藥。這個藥俗稱“鐵刷子”,光聽名字就知道藥性有多烈,打鬼胎用半包足夠,戒大煙得來一整包,吃下去狂洩不止,能把腸子頭兒拉出來,據說可以刷去五髒六腑中的煙毒,用這個法子戒煙,等於死上一次,扛過去就好了,扛不過去搭上一條命。合該這小子命大,經過一番死去活來,在閻王殿門口轉了三圈,居然讓他戒掉了這口大煙,但是整個人縮了形、脫了相,變成了如今的樣子。
大煙是戒了,想活命還得吃飯,孫小臭兒又不會幹別的,仍以盜墓吃臭為生,當初他拜在師父門下,為了得這路手藝,兩隻手都浸過“鐵水”。倒不是真鐵水,只是說浸過了“鐵水”便十指如鐵,真要是鐵水,手一下去就沒了。在他們這個行當中,所謂的“鐵水”是一種藥水,放在瓦罐中煮得滾沸,沾上皮肉如同萬蟻鑽心,不過將手掌浸得久了,扒墳摳棺比鐵鈎子還好使,孫小臭兒賤命一條百無禁忌,憑他一雙手爪子,一個人幹起了老本行,到夜裡翻屍倒骨、開腸破肚,什麼墳他都挖,有什麼是什麼,從不挑肥揀瘦,掏出來的東西夠換一口窩頭就行,很多時候睡在棺材中。這小子人不是人、鬼不是鬼,從頭到腳帶了一身的屍臭,頂風傳出好幾裡,誰見了誰躲,怕沾上他的晦氣。今天他一臉神秘,來到火神廟警察所給劉橫順獻寶,不知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劉橫順認得來人是孫小臭兒,眉毛當時就豎起來了,一個挖墳吃臭的獻什麼寶?如果是在老墳中掏出了東西,豈不是送上門來讓我抓他?沒想到孫小臭兒來至燈下,把雙手分開一半,將一隻白蟋蟀捧在劉橫順面前。劉橫順不看則可,一看之下吃了一驚,真以為看錯了,揉了揉眼再瞧,但見此蟲全身皆白,從須到尾連大牙也是白的,半點雜色沒有,冰雕玉琢的相仿,個頭兒也不小,不是豎長是橫寬,說鬥蟲的行話這叫“闊”,老話講“長不鬥闊”,此乃上品中的上品。再瞧這顏色,按《蟲譜》記載,蟲分“赤、黃、褐、青、白”五色,前四種以黑色為底,掛褐或掛青,越往後越厲害,掛青的已經可以說是蟲王了,掛白的上百年也難得一見,何況通體皆白?
孫小臭兒見劉橫順看入了迷,又將雙掌往前遞了遞:“劉爺,您是行家,把合把合這只寶蟲怎麼樣?”
劉橫順心說“人是賊人,蟲可是好蟲”,雖說蟲不過價,但是真看不上孫小臭兒,不想佔他便宜,就問孫小臭兒的寶蟲賣多少錢。
孫小臭兒雙掌一合,滿臉奸笑地說:“多少錢才賣?您這是罵我啊,俗話說紅粉配佳人、寶劍贈英雄,旁人給多少錢我也不賣,這是我孝敬您的,分文不取、毫釐不要,劉爺您能收下,就是賞我孫小臭兒的臉了。”
劉橫順是火神廟警察所的巡官,成天跟孫小臭兒這樣的人打交道,知道這小子怎麼想的,無非是通個門路,將來犯了案子行個方便,有心把孫小臭兒撅回去,卻又捨不得這只寶蟲,只好接過來放進隨身帶的銅拉子,請孫小臭兒出去喝酒,等於兩不相欠,沒白拿他的東西。
孫小臭兒高興壞了,倒不缺這兩口酒喝,幹他這一行的,能跟緝拿隊的飛毛腿劉橫順坐在一個桌上喝酒,簡直是祖墳上冒了青煙,雖說他都不知道自家祖墳在什麼地方,該冒也還是得冒,今天喝完了酒,明天他就能滿大街吹牛去了。二人一前一後出了警察所,找到附近一家連燈徹夜的二葷鋪,劉橫順是裡子面子都得要的人,他也覺得在這兒吃飯有點兒寒磣,對不住前來獻寶的孫小臭兒,可是一來這深更半夜的,大飯莊子已經落了火,二來他兜裡沒什麼錢了,心裡這麼想嘴上可不能這麼說,還得跟孫小臭兒客氣客氣:“你來得太晚了,咱就在這兒湊合喝點兒,改天請你上砂鍋居。”孫小臭兒知道砂鍋居乃京城名號,砂鍋白肉是招牌,天津城也有分號,他長這麼大沒嘗過,可是他也得揀幾句往自己臉上貼金的話,別讓劉橫順小瞧了,就說:“喝酒得分跟誰,咱倆來二葷鋪就足夠了,君子在酒不在菜。”劉橫順一聽這個孫小臭兒可真會抬舉他自己,於是不再多說,點了兩大碗拌雜碎,少要肝兒、多要肺,再單點一份羊血拌進去,撒上香菜、辣椒油,又打了一壺酒。二葷鋪的老闆一邊切雜碎一邊看著納悶兒,不明白這是什麼意思,火神廟警察所的巡官怎會請這個臭賊喝酒?
劉橫順的心思沒在吃喝上,他從懷中掏出拉子看了又看,不住口地贊嘆。孫小臭兒有癮沒量,三杯酒下肚,話匣子可就開啟了,連吹帶比畫,將寶蟲的來歷給劉橫順詳細講了一遍:
就在剛才,距離火神廟不遠的老龍頭火車站出了一樁怪事。說起天津衛的老龍頭火車站可不是一般的地方,清朝末年庚子大劫,義和團曾在此大戰沙俄軍隊,打得天昏地暗、日月無光。據上歲數的老輩人說:義和團按陰陽八卦設壇口,按“天地門”排兵布陣,上應三十六天罡,下應七十二地煞。義和團在天津大仗小仗打了一百單八仗,頭一仗就在老龍頭,旗開得勝,最後一仗打在掛甲寺,全軍覆沒。老龍頭這一仗的陣法應在“開”字上,是天罡主陣,參戰的又是“乾”字團,因此出師大捷一順百順,殺得俄軍暈頭轉向。掛甲寺的陣法應在“合”字上,是地煞主陣,領兵的義和團大師兄孫國瑞是屬龍的,主水,水克火,木克土。一來五行相剋,二來犯了“掛甲寺”這地名,甲都掛上了還怎麼打仗,所以丟盔棄甲,兵敗如山倒。
老龍頭一帶在庚子大劫中完全毀於戰火,到後來幾經重建,才有瞭如今的火車站。站前挺熱鬧,過往的旅客進進出出,說出話來南腔北調,什麼打扮的也不奇怪,人多的地方就好做生意,因此這一帶做買的做賣的、推車的挑擔的絡繹不絕。為了爭地盤搶買賣,打架的天天都有,地面兒複雜、治安混亂,行幫各派的勢力犬牙交錯。有的是偷搶拐騙、瞪眼訛人的地痞無賴。當地將拉洋車稱為“拉膠皮的”,就連在火車站前拉膠皮的也沒善茬兒,聚在一起欺行霸市,一個個黑綢燈籠褲,腳底下趿拉灑鞋,光膀子穿號坎兒,歪戴帽子斜瞪眼,專宰外地旅客,錢要得多不說,還不給送到地方,跟你要兩塊錢,帶你過一條馬路,轉給另外的膠皮五毛錢,讓他們去送,自己白落一塊五,敢多說半個字,張嘴就罵、舉手就打,誰也惹不起,這就叫“一個山頭一隻虎,惡龍難鬥地頭蛇”。車站後邊的貨運站,是各大腳行幹活的地方,相對比較偏僻,但是腳行和腳行之間也經常有爭鬥,爭腳行可不是小打小鬧,賣苦大力的為了搶飯碗,往往會打出人命。因此老龍頭火車站的警察比別處多上十倍,天津城一般的警察所,頂多有十幾二十個巡警輪值,老龍頭警察所不下兩百人,巡官叫陸大森,麾下兩個副手,分成三班彈壓地面兒,就這樣也管不過來。
今天前半夜,鐵道上巡夜的跑到老龍頭警察所報官,說在鐵軌上發現一口大棺材。巡官老陸急忙帶人過去,見一口漆黑的大棺材橫臥於鐵軌之上,棺材一端高高翹起,四周掛了泥土,還潮乎著呢,可能剛從墳裡掏出來。棺板雖未腐朽,但從樣式上看,應當是前朝的東西,而且十分厚重,並非常見的薄皮匣子。老龍頭火車站後邊很荒涼,上百年的古墳不少,估計是賊人偷棺盜寶,遇上巡夜的扔在這兒了。先不說裡頭有沒有陪葬,民國年間棺材也值錢,舊棺材刨出來打上一層漆,還可以再往外賣,價格也不低,趕上好木料,那又是一筆邪財,有的棺材鋪專收這路東西。另有一個可能,這是腳行的人所為。腳行扛大包賣苦力,平日裡“鋪著地、蓋著天、喝水洗臉用鐵鍁、睡覺枕著半塊磚”,都是光腳不怕穿鞋的主兒,為了搶這個飯碗,經常打得你死我活,有時也跟官面兒過不去,在鐵軌上扔個死貓死狗死孩子什麼的惡心人,以前發生過類似的情況,不過扔棺材的還是頭一回。警察所還得往上報,不過報上去之前必須開棺,看是否有殺人害命的借棺拋屍,查明瞭情況,填好了單子才可以往上報,當時的制度如此。
巡官老陸是個迷信的人,見了大黑棺材連叫倒黴,一個勁兒地吐唾沫,心裡頭別扭就不提了,可又不能置之不理,和手底下人一商量,棺材一直橫在鐵軌上不成,先抬到火車站警察所再說。在場的巡警都不願意黑天半夜抬棺材,太晦氣了,再者說來,誰知道棺材裡的主兒什麼脾氣?惹上冤魂如何是好?因此你推我讓,誰也不肯伸手,只好叫來十幾個在腳行賣苦力的腳夫,讓他們帶著木槓、繩索過來抬棺。腳行的苦大力惹不起警察,頂多在背後使壞,可大半夜的被叫起來抬棺材,擱誰也不願意,免不了滿口怨言百般推脫。當巡警的沒多大本事,欺負人可有一套,見這幫腳夫磨蹭了半天不動地方,有個警員上去給了腳夫把頭一個大耳刮子:“你還想在這兒混飯吃嗎?讓你抬棺材是瞧得起你,棺材、棺材,升官發財,你都升官發財了,還你媽不識抬舉?”一眾腳夫敢怒不敢言,也沒有二話了,七個不情八個不願地動手捆住棺材,搭上三根穿心槓,足蹬肩扛一齊較勁,將棺材抬到老龍頭火車站後邊的警察所。
打發走腳行的苦力,一眾巡警對著棺材發愣,按規矩必須開棺查驗,可這黑更半夜的誰敢啊?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正在一籌莫展之際,有人出主意去找孫小臭兒,這個賊是吃臭的,整天跟老墳中的死人打交道,讓他開棺正合適。當即去了幾個巡警,孫小臭兒正在破廟中睡覺,瞧見“呼啦”一下沖進來好幾個警察,兇神惡煞一般,還當自己偷墳掘墓犯了案,蹦起來想跑,那能讓他跑了嗎?平時是不願意抓他,嫌這個鑽墳窟窿的土賊身上晦氣,怕髒了手。如果說真想抓他,再長兩條腿他也跑不了。有人上去一把扯住了孫小臭兒的脖領子,拎過來不由分說先賞了倆大耳刮子,打得孫小臭兒天旋地轉,順嘴角流血,一下就蒙了。一個膀大腰圓的巡警跟拎個雞崽子似的,將孫小臭兒拎回了火車站警察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