徽墨想起方才公子對她說的話。
“端硯傷了手,你去問問她是怎麼傷的,可有人欺負她?”
“若是與旁人有了什麼爭執,你是大丫鬟,需調解一二。”
公子又頓了頓,似是想到什麼,又道:“若是有誰狗仗人勢,做什麼齷齪事,欺負小姑娘,咱們院裡,是容不下這樣的人的。”
當時聽了,徽墨心中一凜,公子重規矩,閣中的丫鬟,只需好生伺候,做好自己的活計,是不許作妖的。
可為一個小丫鬟出頭,親自指派她過問這件事,還是頭一回。
她怔怔看了一會兒沈妙貞,這丫頭有一張巴掌大的小臉,一雙杏眼水靈靈的,小巧的鼻子小巧的嘴巴,眉毛有些淡,是因為吃用的不好導致的不豐茂,秀發挺長,卻有一點點枯黃色。
現在倒是能瞧出是個美人胚子,可也太小了,距離將來可見其秀致容貌還很有些年頭,一團孩子氣的。
徽墨再次將心放到肚子裡頭去,暗道自己太過狐疑,公子只是可憐這個丫頭,絕不會對這麼幹巴巴的一個小女孩兒有什麼想法。
她服侍公子多年,最是瞭解公子的脾氣秉性。
她們公子胸懷大志,自小便刻苦讀書,五歲開始便懸腕練字,很有毅力,因著這份毅力,公子十五便中了秀才,還是案首。她們這些奴才,出去了臉上也與有榮焉。
在內宅裡頭,也不似二公子那般,弄了一堆鶯鶯燕燕在房裡。
他對丫鬟從來都是不假辭色,除了吩咐幹活絕不多說一句旁的曖昧話。
她們公子將來是要娶個高門貴女做大婦,在此之前,連個通房丫頭都不會納的。
如今公子不過對端硯稍微關心了一些,她便開始疑神疑鬼,真是不像話。
莫說是公子,其實就算是她,瞧見端硯這麼一個瘦小的姑娘,也會憐惜的,這孩子不多說話幹活又認真又麻利,她這個大丫鬟,也願意多疼疼她。
“你昨兒傷了手?”
徽墨擺擺手,叫她繼續坐著。
沈妙貞一愣:“是我自己不小心弄得,勞煩姐姐記掛在心上,公子已經賞了金瘡藥,我也塗上了,不打緊的。”
徽墨點點頭,語氣溫和:“你剛才,年紀又最小,若是有誰欺負你了,你便盡皆來跟我說,姐姐會稟明公子,為你做主。”
想到公子方才上心的樣子,徽墨心裡也湧出一點的酸:“不過,話說回來,咱們流風閣人口簡單,幾個丫鬟們也都是年輕的姑娘,聚在一處,便是有些口角又能有什麼大事,互相謙讓些一團和氣,才是正經事呢,端硯,你說對不對?”
沈妙貞神色茫然,抬頭見徽墨似笑非笑的看著她,心裡突突的一跳,難道公子覺得她事多,便叫徽墨姐姐來警告她?
可是昨晚,公子明明不是許諾,不會趕她出去嗎?難道公子還是生氣了?
沈妙貞心裡頭七上八下的,又有點委屈,她臉上卻不敢表露,怕被徽墨瞧見怨懟,公子更厭煩自己了,丟了這二等丫鬟的差事,她可就不知如何是好了。
她低下頭,乖乖聽訓:“姐姐說的是,能在公子身邊服侍,是奴婢的福氣,咱們閣裡姐妹都很和氣,哪個會欺負我呢。”
徽墨滿意的點點頭,自己也覺有點微妙,公子明明是叫她來關心關心端硯,給端硯做主,她卻敲打了一番,若是公子知道了……
這個念頭很快便被她拋在腦後,她的確關心了,只是端硯傷了手,誰知道是別人跟她有了口角,還是她跟別人起的爭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