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簡單詢問了一些情況,得知這王老五沒有任何親人,現在就住在附近一座已經被砸毀的破廟裡靠四處招搖撞騙討生活,當下問他,“如果現在有個媳婦擺在你面前,娶了她你還能白得一鐵飯碗,你願意不?”
王老五那嘴咧得能塞下一個拳頭。
“小兄弟,你可別跟我開玩笑。”白得一媳婦還有工作,這天上真能掉餡兒餅不成?
他不信自己有這麼好的運氣,要不然也不會四處跑江湖連頓飽飯都混不上,還被解放軍和“打辦室”的人攆得到處跑!
“你看我長得像會開玩笑的人?”宋恩禮用帶著皮手套的手撣撣大棉衣領子上的雪,摸出一卷鈔票給他,“先想法子找個像樣的落腳點,再上百貨公司買身好衣裳,要呢料的,回頭我會給你送吃的去,我不管你咋吃,總之半個月之內必須給我長十斤肉。”
否則就他現在這個砢磣樣,不用想也知道黃小麥指定看不上他。
說來這年代跟唐朝還真有點像,都是以胖為美。
“如果做不到或者跑了,我就把你的畫像交給解放軍,千萬別懷疑,我能找到你一回就能找到你第二回。”離開前,宋恩禮威脅道。
王老五嚇得又是一哆嗦,回過神來後趕緊把手上的鈔票一點。
好家夥,足足有六十塊!
要知道他平時出攤兒,運氣好也就是個五毛一塊或者幾把紅薯幹玉米粒兒啥的,大部分時候都是空手而回,唯一一單大買賣就是前幾天那傻老孃們,口水都忽悠幹了那也才哄回來十二塊八,這一下子白得六十塊——眼下王老五腦子裡就一個想法:幹!
只要有錢有飯吃,哪怕叫他上刀山下火海他也去!
一連好幾天,每天只要得了空宋恩禮就往醫院跑,又是掏錢買這買那,又是鞍前馬後的端茶遞水,還因為擔心扁頭一個人回家沒人照顧,把他也給安排到了病房裡,就住在黃小麥對面病床,母子倆加起來每天四毛錢的鋪蓋租金,睡得黃小麥心驚膽顫。
宋恩禮笑得越和善,她心裡就越不踏實,總覺得她這是黃鼠狼給雞拜年,最後連盛利媳婦都來了,盛利和蕭和平卻始終沒露過面,更沒有其他人來探望她給她送東西,只有這倆輪流著在她身邊轉,每天好吃好喝的,把扁頭哄得都快喊她們倆親媽了!
黃小麥覺得這倆就是故意這麼幹,打算離間他們娘兒倆,不由得開始心裡發慌。
要知道她做這些可都是為了這根獨苗啊!
如果這孩子跟她不親了,她還費那麼老勁幹啥。
裝了差不多一個禮拜,她實在裝不下去了,“小宋啊,要不我還是出院吧,你看我也沒啥大毛病了,不用在醫院裡繼續躺著,省下這鋪蓋錢還能給扁頭多買個饅頭不是。”
“那可不行,黃大姐你前兩天不是還說頭疼得厲害,下床都暈嗎?”宋恩禮把她摁回病床上,拿了個蘋果坐在凳子上削,側過身的時候連翻倆白眼。
算盤打得倒挺精。
還指望出院了也讓她養著。
扁頭在對面病床上聽見,馬上啃著大肉包子跑過來,“媽!你別出院,我不要你出院!在醫院裡有肉包子吃還有紅燒肉吃,我想吃肉包子和紅燒肉,每天都想吃,盛嬸嬸還說今天帶我去買餃子吃,你要是讓我吃不成餃子,我就不要你了!”
彷彿外面的寒風從窗戶縫隙裡鑽進來,凍得她一身冰霜,黃小麥臉上的笑僵得不能再僵。
讓他吃不成餃子他就不要她了?
這話聽在同病房其他人耳朵裡,至多覺得孩子在鬧脾氣,好吃的東西誰不稀罕?別說小孩,他們大人為了口吃的還不是啥都能豁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