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仃少年久,雖有忘其身。
今朝逢人問,贈我一枝春。
鄭老伯笑呵呵地招呼著雲清瀾在桌上坐下,華霜就接連不斷地從夥房端出早早做好,溫在火邊的飯食。這次被阿堯早早知會過,華霜提前幾日就開始著手準備,桌上的菜可比除夕那夜豐盛十倍不止。
“夠了夠了,嫂嫂別忙活了,一起吃。”看著滿桌菜餚,和腳步不停又要鑽到夥房去的華霜,雲清瀾終於忍不住開口。
來得次數多了,華霜也終於不那麼拘謹,見雲清瀾面上真情實意不似客套,她也羞澀地笑著哎應一聲,擦擦手貼著阿堯身側坐下。
祭土地的時辰早就過了,雲清瀾草草給土地仙上了炷香,而後眾人圍坐一桌正欲動筷,卻又被鄭老伯叫住了。
鄭老伯視線在眾人臉上轉過一圈,突然道:“俺老漢咋覺得,少了個娃?”
鄭老伯竟還邀請了別人?
雲清瀾一愣,放下筷子。
卻見鄭老伯站起身,搖搖晃晃地走到門邊,推開吱呀木門,屋外的風就呼呼地灌了進來。
雲清瀾也跟著一道往門外張望,可目之所及都是空曠的尚未來得及播種的土地,哪有什麼人影?
“哎——!別藏哩!出來吃飯哩!”鄭老伯從門邊探出半個頭,朝著空曠的田埂路叫道。
不多時,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一個高壯的人影自田埂路盡頭現出身來。
那人步步走近,待一腳跨入屋門,雲清瀾的面色就倏爾沉了下來。
竟是稷元將軍,唐乾引。
他來這裡做什麼?
衡蕪山中若不是唐乾引帶人步步緊追將他們逼上絕路,鄭連橋又怎麼會為了救他們而墜下懸崖,雲清瀾目色一厲,捏著筷子的手驟然攥緊。
“阿爺,你咋知道這外面還藏了個人?”可還未等雲清瀾有所動作,就聽阿堯瞪著雙眼睛好奇問道。
鄭老伯倚在門邊滿臉得意,聞言就神秘兮兮地指了指地上微微朝一側伏倒的草根:“它們都告訴俺哩!”
莊稼戶們面朝黃土背朝天,跟土地有一套自己交流的法子。
唐乾引久經沙場,自是也覺察到雲清瀾身上陡然漫出的殺意。他也是直到邁進這房中時才知道,那個被自家殿下看上的公子,竟他媽的是雲青風——
好,雲青風好,誰能想到武朝頭一號將軍竟是個斷袖,這件事要是傳揚出去,看他們以後拿什麼逞威風。
但此刻唐乾引心中後悔萬分,不知道是天太黑還是風太冷,抑或是被想看殿下心上人的心思攪的蠢蠢欲動,居然叫他失了智迷了心,信了這老頭的邪進來吃飯。
看著默不作聲,顯然一副作壁上觀模樣的秦朝楚,唐乾引只得硬著頭皮結巴道:“屬下、末將···在下,路過,對,路過,天太黑,無意打擾,這就走,這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