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諸事奏畢,李玄臻擺擺手正欲退朝,卻聽一道清越的聲音忽然在大殿上響起。
“陛下,臣有事奏。”
李玄臻聞聲望去,只見雲清瀾拱手出列,一條細瘦人影孤立殿中,形單影只。
垂首立在百官中的劉志當即生出股不詳的預感。
“雲將軍還有何事?”李玄臻睨著她問道。
盡管來時路上祖父已同她說了劉志不日便會給龍虎軍將士的家眷發放撫恤,可即便如此,京都沿街難民的衣食卻都還沒有著落。八旬老翁沿街乞食,昨日情景不斷浮現在雲清瀾腦中,錐心刺骨。
今日一言,必將引來呂黨敵視,雲清瀾斟酌片刻,最終沉聲道:“啟奏陛下,去年秋旱,再加上二月天寒,城中百姓怕是不好過。”
雲清瀾說的委婉,如今呂黨勢大,她思量一番,還是決定暫避鋒芒。
“哦?”李玄臻眉頭微挑,“這些時日你東奔西走,不是已經將龍虎軍撫恤要到手了嗎?”
李玄臻似是隨口一句,可雲清瀾聽在耳中卻是心裡一驚。
依祖父所言,她本以為陛下久居深宮,諸事大多都會被呂蓮生的讒言所矇蔽,可能在五子奪嫡的混戰中坐上皇位且執政三十餘年,李玄臻也絕非一個普通的帝王。
盡管後十年裡李玄臻一心修道,朝中更似是被呂蓮生一手遮天,但朝野依舊遍佈都是他的耳目。
“不敢欺瞞陛下,”雲清瀾又拱手一拜,“臣這幾日確曾往戶部去過幾次,尚書大人也已在著手安排傷亡將士及家眷的錢糧發放事宜。”
“既已要得撫恤,雲將軍還有何不滿?”
李玄臻語聲淡淡,叫人聽不出喜怒。
“微臣沒有不滿,微臣只有一事不明。”
聖意難測,一個武將突然插手戶部的事本就是逾矩,雲清瀾只將頭伏得更低:“年前微臣曾往戶部詢問撫恤一事,時劉大人告訴臣庫銀都被拿去賑災了,可這幾日臣在京都多處走訪,卻見不少百姓家中缺衣少食,沿途遍是一片哀聲乞討,只覺賑災一事,效力不佳。”
雲清瀾頓了頓:“如今城中除將士家眷外仍有不少難民居無定所,且大多仰仗朝中救濟,臣不知國庫是否已當真虧空至此,只覺其間數量懸殊,或有不可知之事,故而奏稟陛下,請陛下定奪。”
朝臣貪賄,一查便知。
雲清瀾這些話就差把這幾個字寫在金鑾殿上了。
“劉志,可有此事?”
李玄臻在雲清瀾身上靜靜凝視片刻,忽然沉聲喊道。
“啟稟陛下,這、這,···”劉志聞聲忙不疊地從眾臣中擠出身來,那滾圓肥壯的身軀剛在殿中站定,胖臉上眨眼就冒出汗來,“陛下,先前,先前臣確也曾在城中蓋了粥棚發了米糧,可,可···”
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