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無話,馬車悠悠晃回雲府,雲清瀾拖著略有些疲乏的身子回到南院,甫一在桌前坐下,便看到了案上端放的那隻木匣。
血色南珠靜靜躺在匣中,雲清瀾將其拿起看了又看,確是殿中畫上平聖公主腰間掛著的那顆南珠無疑。
雲清瀾憩在房中歇了一下午,夜幕四合,柳鶯飛見其沒有出門就差蘭鈴送來了餐飯,待吃罷飯食,雲清瀾就獨自一人出門了。
過了年關,天漸漸回暖,中元大街上也陸續湧出人流,雲清瀾自人群中緩緩走過,聽了滿耳朵的插科打諢和家長裡短,最終停在城南大理寺的府衙前。
大理寺的架閣庫存放了武朝開國以來大大小小的各類卷宗,既然從祖父那裡問不出究竟,雲清瀾索性自己到大理寺查探一番。
“雲將軍?”
雲清瀾令守在門前的衙役進去通傳,不過多便聽到門後傳來一聲喊。緊接著迎面走出一腳步匆匆,面色肅然的男子。
雲清瀾定睛一看,今夜當值的正是先前曾在朝上替雲清瀾解圍的大理寺少卿徐景流。
“徐大人。”雲清瀾拱手回禮道。
“雲將軍這時前來,可是有什麼要緊事?”徐景流為人剛直,是朝中少數不為呂蓮生馬首是瞻的賢臣清流,聽衙役通傳雲清瀾夤夜而來,便以為發生了什庡?麼大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雲清瀾頓了頓,一邊隨著徐景流走進府衙一邊道,“一些早前的陳年舊事,近日無意中發現一些蹊蹺,便想來大理寺的架閣庫查些東西。”
“原來如此。”徐景流點了點頭,架閣庫館藏天下奇文卷宗,王公大臣們前來查詢借閱並不是什麼新鮮事。
“架閣庫文史藏書三千萬,歷朝歷代卷宗九千卷,可謂浩如煙海。”徐景流問道,“不知雲將軍要查哪件事?”
此時徐景流已帶著雲清瀾繞過前廳,走進大理寺的府衙院中,雲清瀾環視一週見四下無人,猶豫片刻才沉聲道:“伐稷一戰,和當年,季家的事。”
“季家?”雲清瀾明顯感到徐景流周身氣息一滯,但片刻後他又波瀾不驚地繼續道,“季家早就消失了二十多年,雲將軍怎麼突然想要查季家?”
這徐景流雖面上看起來守正不阿,但人心叵測,誰又能確定他真的就表裡如一。雲清瀾斟酌片刻只道:“青風前幾日翻閱舊籍,發現季鴻儒竟是兩朝宰輔,雖說後因謀逆流放,可位極人臣多年,史冊中卻只有只言片語,委實叫人覺得奇怪了些。”
季鴻儒兩代為官且官拜右相,後又因謀逆全族流放,此事並不是秘密。
“確實蹊蹺。”徐景流意味不明道:“那雲將軍為何又要查伐稷之戰?”
說這句話的時候,徐景流偏過頭兩眼定定地看著雲清瀾,漆黑眼眸中透出股審視意味:“伐稷之戰的卷宗,雲將軍三年前不就來看過一次嗎?”
三年前?
雲清瀾當即一愣,兄長竟也來查過伐稷之戰的卷宗?
雲清瀾頓了頓又道:“伐稷之戰葬送了家父及叔伯們的性命,青風自出生起就從未見過家父,如今也只能從這些史料中一窺家父當年風采。”
“如此,那雲將軍便隨我來吧。”對於雲清瀾給出的理由,徐景流不置可否但也沒有深究,只淡淡道。
架閣庫位於大理寺府院的最深處,這是一排巨大的閣樓,每一間都藏納了無數世所難尋的經文寶卷和不為人知的朝野秘辛。
夜沉無月,大理寺內一片漆黑,雲清瀾對地形不熟,只能聽著聲音勉強跟上徐景流的腳步,走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路中。
“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