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覺得自己畫的草圖沒用,給軍中拖了後腿——也有人說他就是想給自己掙功名,鄭連橋和丁成西相繼殞命,二營現在就剩趙騫關一個將軍,遲早要拔新的兵士上來。
總之他從僅剩的兩名斥候那裡簡單學了些繪制之法,連夜又去了西面一趟。
可這次,卻再也沒回來。
雲清瀾席地而坐,指尖輕點巨石,發出微弱沉悶的響聲。
“有用。”
片刻後突然冒出沒頭沒腦的一句,聽得戚趙二人一愣,他們抬頭看,只見雲清瀾神情寧靜,那在山中被折騰的瘦削而稜角分明的臉在昏黃油燈的暈染下顯出幾分悲憫溫和。
她的眸光落在巨石燭火上,又似乎穿過火光看向更遠的地方。
比如天上的亡靈。
這兵士先前既然已經在西面路上走過一遭,按理說此番再去即便是夜間也不會迷路,既然沒回來,想必在西面,季知方早就安排好了人。
可是···
雲清瀾目光重又落在狼皮圖上那些灰黑斑塊上,良久,她終於下定決心似得緩緩開口:“傳令下去,明日一早整頓全軍,向西進發。”
“向西?”戚猛一愣,就憑這張橫豎都看不出個二五六的草圖,他們如何向西?
“雲小將軍,我們去西面幹什麼?”
雲清瀾抬起頭,目光好似能穿透帳布般遙遙看向群山之西,那裡人聲鼎沸,炊煙嫋嫋。
“回家。”
戚猛愣了愣:“可聖旨上不是說···”
武帝下令死戰,雲清瀾本想在退到衡蕪山脈後藉著地勢跟稷元迂迴拉扯,只待達臘那邊戰出結果,北境局勢自然也會迎來轉機——達臘人天生勇武嗜殺,又極為好戰,武朝被稷元和達臘兩面夾擊,一營和四營的精銳都跟著雲杉去了西南。
年關將近,馬上便是開春,屆時西南冰河融化,戰局必出勝負。
可如今稷元有了季知方的加入,龍虎軍在衡蕪山中只能任人宰割。
眼下情勢,龍虎軍早就沒了能與稷元抗衡的能力,能安然無恙地帶著這些將士們返回京都,對雲清瀾來說就是最重要的事。
至於違抗聖旨,雲清瀾眼睫上下忽閃幾下,軍令既由她所下,那便由她一人承擔。
雲清瀾沉默不語,戚猛見狀便知此事雲清瀾決心已定,他眼中神色明滅隱有火焰升騰,似乎想說什麼,最終卻又什麼都沒說。
“二位將軍可知季鴻儒?”
帳中沉默片刻,雲清瀾再度開口,目光也隨之投向戚猛,卻見戚猛神色愣愣,好像是在發呆。
“哦,你說季相···”
戚猛覺察到雲清瀾的目光回過神來,可剛說了半句,就被一陣劇烈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
“咳咳!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