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秦朝楚的話他腰背伏得更低,盡管這個動作讓他右肩傷處疼痛難當,但內心深處卻漸湧出一股火熱。
帳前比試,唐乾引輸的心服口服。
誰能想到,一個為質十年的皇子竟會有如此令人驚豔的身手。
他手無寸鐵以指為劍,憑著兩截長指就能將手拿帥劍的他在眾將士面前逼得步步後退。
二人攻防間他更是不過幾招就輕而易舉地奪去帥劍,而自己肩上這道傷,則是被秦昭楚徒手奪去帥劍後才落下的。
帥劍被搶,軍中大權即刻易主。
夤夜而來,孑然一身,幾息之間,就叫稷元全軍目瞪口呆。
唐乾引心中卻熱血沸騰。
為兵為將,最想要的,就是個可徵天下的一代雄君。
他自認猛將,雖生在凋寒北地,但武朝勢頹,達臘荒蠻,誰敢說日後天下大勢不會歸於稷元?
可惜他既非帝王血脈,又少有江山之謀,能拿得出手的,也不過幾分行軍打仗的本事。
常言道能臣不侍庸主,他唐乾引自然也想追隨一個能一統天下的帝王。
顯然,秦朝楚就有這樣的能力。
他為質十年,既能在虎狼環伺中保全自身不被武帝猜疑,又藏有卓絕身手於須臾間大敗一軍將領,還能審時度勢在唐乾引戰敗的瞬間收攏軍權。龍虎軍今日困境更難說不是秦朝楚之手筆,其間不可謂不是雄韜大略。
唐乾引頭埋得更低,幾乎五體投地地貼上衡蕪山冷硬的土地,並決意為眼前的男人獻出忠誠。
可其餘人卻是看不出這般內情的。
他們只看高康瑞連聲應諾,又見唐乾引俯首低眉如喪家之犬,帳中軍將各懷心思,一時之間更是死寂。
季知方坐在一旁,不知這個突然冒出來的稷元皇子到底揣著什麼心思。
長夜將盡,他卻還怡然自得地站在帳中享受跪拜,既不與諸將籌謀,又不說明日方略,好似就只為了端架子似的。
季知方心中微沉,此番跟稷元合作本就是與虎謀皮。唐乾引一介武夫粗鄙短視,言談之間季知方尚能拿捏在手,可這秦朝楚卻讓他看不分明。那雙寒潭似的眼冰冷傲慢,叫人看不清其中到底是智還是愚。
但既然上了一條船,他就不會聽之任之。
季知方沉吟片刻,從帳側交椅上站起身,在秦朝楚面前站定,然後行了個標標準準的文臣禮:“五皇子,在下山民知方,見過五皇子。”
“山民?”秦朝楚兩眼開出一條縫,似是就這般站著睡了過去似的,“稷元駐地如今怎麼什麼人都能進了。”
秦朝楚聲色慵懶,語含輕視,似是對季知方極為嫌棄。季知方心頭湧起怒火,但還是壓著脾氣道:“前幾日聽說貴軍進山,山民恐各位將軍不識山路,故特來相助。此番龍虎軍遁逃,也一直是山民帶著將士們一路追擊,並且多次大敗龍虎軍,此事諸位將軍皆可作證。”
秦朝楚聞言挑了挑眉:“如今不過山野鄉民竟也能幹這番大事了,既能在山中暢通無阻,又能次次打中龍虎軍要害,如此奇才,軍中莫不是來了細作。”
季知方聽後暗自咬牙:十丈天坑中這五皇子看起來性情溫和軟糯,一言不發更是叫他少了防備,倒沒想到其說話竟如此刻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