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悉爾曼讓我重新振作起來,我最終找回了平靜和該有的姿態。
悉爾曼大祭司的外貌在獸人中算是貼近你們的那類了,但和你看起來卻截然相反。他的尖耳朵蓋在了一頭銀色水滑的長發下,只會偶爾露出一點尖尖。他的眼睛也不燒灼著火焰,那更像是一處寒潭,冷而靜,裡面盛滿了星屑。
他是溫和的,就是徐徐水位上升的河流,溫柔的託著我上升或向前。你當然也很溫柔,或者說溫柔過,但溫柔下卻藏著冰冷的鎖鏈。他很少反對我,跟你縱容不一樣,他在理解我,認同我,認真的對待我。他是真的在教會我飛,鼓勵我飛,而不是像你那樣只允許我在所掌握的籠內有限的蹦躂。
他是真正的師者,他的保護也從來不會成為一種禁錮。
悉爾曼有著獸人中少見的好脾氣,毫不誇張的說,我從未沒見過他生氣的時候,除了一次,氣氛稍稍有點奇怪。
我跟費爾曼和麥倫提起過很多關於你的事,具體都提了什麼我記不太清,總之問了我就會說,事無巨細,言無不盡。我和你之間沒有什麼不能說的秘密,除了是用言語而非筆墨外跟我坦然寫在信上的沒什麼區別。
那時候我們不知怎麼的談到了宮廷舞,那是你教我的也是我所學會的第一支舞蹈,因為旅途中你一直期盼我能參加你家人為你接風洗塵的舞會。和劍術一樣這也是你手把手教我的,萬幸的是我在這上面的天賦沒有劍術那麼差——我跳的還挺像模像樣的。
我後來才知道你教我跳的是女步,我猜你大概是想騙我在大庭廣眾下跳女步出糗吧。麥倫因為這件事笑了我好久,要是當初我真參加了舞會,以我的身份怕是丟臉程度怕是不亞於在獸旗上畫低劣幼稚畫。
“這是個不錯的宣戰理由。”悉爾曼也笑著說道。他少有的開了個玩笑,卻聽起來根本不像個玩笑。
當然,我們最終沒宣戰,因為你比我們更早的開戰了,不打招呼的那種。而我們都已經習慣了。
這封信停停寫寫,轉眼間四季皆已輪換。你說你想看麥田變得金黃,而我也想看精靈樹煥發新生。我的庫房裡還儲存著精靈樹的枝幹,可精靈卻只能在典籍中看見了。人類相繼滅亡了矮人和精靈……龍也勉強算你們的吧,盡管你們只是碾碎了最後兩顆幾近風化的卵。
神話隕落,傳說消亡,這片大陸上的種族在一個一個的減少,到如今只剩下了人類和與人類最近似的獸人。這是最後的戰鬥了嗎?我後知後覺的明白了當初那番經歷是有多麼兇險和不可思議。我是獸人的精神與圖騰,是飄揚在是戰場上的旗幟,如果我迄今為止仍落陷在了你的手裡,我甚至可以提前宣告獸人的覆滅,以及眾生時代的終結。
但我從你手中逃脫了,霍華德。不是茍延殘喘,是浴火重生。
我聽說你在造船。這有些反常,而我的直覺告訴我不是什麼好事。
我們之間幾乎沒有相連的水域,赫拉卡湖也並不需要橫渡。唯一算得上廣闊的海域也是海妖的遺址,且不論他們遺留下的流淌在海水中的詛咒,光是海面上不定彌漫的毒霧足以讓你們全軍覆沒。
我不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畢竟你藐視我們這些“封建迷信”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了。但在此之列的我也善意的提醒你最後一句——請不要低估我,霍華德。即便監察失守,高懸於空中的星辰皆為死去的眼睛。
否則,我必會令你為你的傲慢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