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歲指節叩了叩案上的密信,轉頭看向驚魂未定的沈文淵:“活口留著終是禍患。父親可還記得前年工部侍郎家的案子?地牢銅鎖三重,不照樣讓死囚換了屍首金蟬脫殼。”
沈文淵握著茶盞的手一抖,碧螺春潑溼了袖口暗紋。
他從女兒的話裡聽出弦外之音:永定侯空有爵位,連兵部七品主事都敢給他吃閉門羹,此刻不如借這個東陵細作立個大功?
“東陵探子的身份板上釘釘。”沈嘉歲捻起塊杏仁酥,碎屑簌簌落在密信朱漆封口上,“至於她說過什麼——死人又不會辯駁。”
沈文淵豁然起身,腰間玉佩撞得案几叮噹響。
穿過垂花門時,正瞧見邱指揮拿牛皮繩捆那細作。
桃紅髮間金步搖早不知掉在何處,嘴角血痕襯得眉眼愈發妖冶。
“此女知曉皇宮秘辛。”沈文淵狀似無意地踢開腳邊碎瓷,“本侯以為,當押解進宮由聖裁奪才是。”
邱指揮動作微滯。
猶豫片刻,只好點頭答應:“那就勞煩侯爺隨我一同入宮!”
暮色裡飛過幾只寒鴉,在他玄鐵護腕上投下晃動的影。
半盞茶後,馬車碾過朱雀大街的聲響驚起一樹麻雀。
宮牆內琉璃瓦浸在殘陽裡,恍若潑了層鴿子血。
沈文淵踩著漢白玉階,鼻腔突然鑽進縷異香——似檀非檀,倒像他曾在黑市見過的龍涎香灰。
引路太監躬身推開御書房雕花門,藥氣混著龍腦香撲面而來。
沈文淵瞥見紫檀案上敞開的鎏金盒,裡頭赤紅色的丹丸泛著詭異光澤。喉結滾動兩下,他想起坊間傳聞:服下騰龍丹者,三日三夜不知疲倦!
若是這回立了功,何愁不能向皇帝討顆仙丹嚐嚐?
“永定侯?”
皇帝低啞的嗓音驚得沈文淵膝蓋發軟。邱指揮已將那細作按跪在地,呈上的密信被夕陽鍍了層金邊。
當看到天子拆信時手背暴起的青筋,沈文淵突然搶前半步:“微臣月前在瀟湘館與此女周旋,她醉酒後大放厥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