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貌美時把情義良心看得太輕,把財富地位看得太重,為了不勞而獲的一生,不惜斷送事業,不惜介入他人家庭,橫刀奪愛,親手把自己送進牢籠。
沒想到,郭義謙活得太久,她在牢籠裡一呆就是三十年。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你不生氣嗎?”司芃問郭義謙。她阿婆只不過要和他離婚,他便賭氣了三十年。備受他寵愛的三姨太,今天送了頂綠帽子給他。以他這種封建強權的性格,應該要氣憤到把人浸豬籠才是。
郭義謙懶懶說道:“生氣可以解決問題?你以為,她能不能陪我到死,我心裡沒數?”他搖搖頭,“人總是孤零零來,孤零零走的。”
“有人願意陪你到死。”司芃說,“可是,該留的你不留,該放的你不放。”
郭義謙偏頭看著床邊的鏤空古董臺燈。那是四十年前司玉秀去美國後帶回來的,全銅的,壓在行李箱裡很重很重。
“知道你媽媽為什麼叫蘭因嗎?”
“像蘭花一樣美好的姻緣。”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不止新加坡有蘭花園,馬來西亞也有。有時間你回吉隆坡的莊園去看看,門前有一大片的萬代蘭,”說到這,郭義謙有些情緒激動。人老了,很容易唸叨故土故園。
“很漂亮?”司芃問。
“你阿婆親手種的,”郭義謙招手,讓司芃把床頭櫃的杯子遞給他,司芃一看:“晚上還飲茶,小心睡不好。”
“不飲茶,我也沒多少覺睡。”郭義謙喝了口茶,接著說,“你的曾祖父曾祖母,一直反對我給女兒娶這個名字。蘭因絮果,寓意不好,但是當時的我根本聽不進去,只想我和秀兒怎會落到絮果的下場。”
他像是自言自語:“如果秀兒還活著,今年多大了?七十八了。她要是還活著,小芃,你會不會很開心?”
這一瞬間,疲態畢露。
司芃想起他在退休致辭裡說,他以後要享天倫之樂。從來沒有。他在世的四個兒女,只有長子郭兆旭每個星期例行公事一般和他吃兩頓飯,討論的也是公司裡的事。他的孫兒早已長大,都不想生下一代,沒有他含飴弄孫的機會。而且除了司芃被迫住在這大宅,其餘孫子,都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他非但享不了天倫之樂,還得替人出謀劃策,還得應付無窮無盡的利益爭鬥。他靠錢收買這些人圍在他身邊,創造其樂融融的大家氛圍,他心裡又清楚得很,誰,他都收買不了。
剎那間,司芃竟有點理解他了。
如果身邊最親近的人都是邱美雲或是郭柏宥這樣的,他要如何相信、辨認司玉秀對他的赤誠之心?
倘若她認識淩彥齊時,便是今日郭嘉卉的身份,她以什麼來確認淩彥齊的愛,與她的身份地位無關?
再過二十年這種隨心所欲的豪奢生活,她對財富和品性的判定,還能像今天這般篤定嗎?
佛語雲“眾生皆苦”,大概就是說,無論貧窮富貴,每個人都有他無法擺脫的困局。
司芃握著郭義謙的手:“爺爺,反正我要念好幾年的書,我會一直住在這裡陪你。”
郭義謙心酸地拍拍她的手。
“放三太太走吧。如果她沒有為你息影,今天也不需靠你來養。她跟你三十年,你該給贍養費的。”
意外司芃會幫邱美雲,郭義謙問道:“你不恨她嗎?”
“恨她?如果不是姑婆跟我說起,你後來還娶了一房,我真不知道阿婆是為了這個,和你鬧離婚的。”司芃搖頭,“我阿婆不恨她,只恨你。”
“我想把asuka的股份給你,你當年想去薩凡納,是不是想學服裝設計?”
“只是我當時的男朋友在那裡而已。你給我做什麼?我不會管,而且我還要念書,”司芃想了想,“你給郭柏宥吧,讓他們別再死咬著小舅不放了。”
“你要給柏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