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師陰將酒水飲下,不置可否。
卞蘭也不著惱,繼續說道:“安排的事情,都有結果了。”
山師陰嘴角一翹,給卞蘭也倒了一杯酒,一邊說著,一邊將酒杯遞給對方,“進展如何?說來聽聽。”
卞蘭接過酒杯,並不急著喝酒,先是將情況說明一遍,“難免不出門主所料,左徒明果然趁著楚國腹地空虛,夥同更南方的百越族人入侵了楚國。這時候,只怕楚王腸子都要悔青了。據情報中言,楚王連發十道急令,命曹尚宥撤軍回國,這個時候,曹尚宥應該已經到龍江河岸了。”
山師陰微微一笑,“左徒明主張南方聯盟,偏偏行軍最是緩慢,別人只當吳國這麼些年已經沒了戰力,卻不曾想左徒明早有所謀。放眼天下,放眼天下,曹尚宥的眼界還是窄了一些。”
卞蘭趁著山師陰說話的時候,將手中酒水飲盡,隨後便拿著酒杯,也不還給對方,“楚軍與吳軍都已經撤軍,如今南方便只剩下銅人軍。有薛榮華坐鎮,他是不是會孤注一擲?”
“如何孤注一擲?”山師陰輕蔑笑道:“薛榮華想要孤注一擲,還得問問武慎與薛富貴肯不肯讓路。再者說了,如今銅人軍趁著九霄大亂可是收服了不少人才,他們已經不是光腳的乞丐,懷裡有了些東西,可就沒有那麼容易拼命了。”
卞蘭點了點頭,攥著酒杯又繼續說道:“若是南面沒了威脅,那就只剩下西面蜀軍了。他們已經破了涼平城,五日之內就能抵達昌隆城下。”
“五日?”山師陰挑了挑眉,“太史殊還是如過去一樣謹慎小心啊,要是放我動手,不出三日就能將昌隆城圍得水洩不通。”說著這話,他便看著卞蘭手中酒杯挑了挑手指。
卞蘭會意,雙手將酒杯奉上。
山師陰為卞蘭斟酒,卞蘭便低著頭繼續說道:“他們自然不能和門主比了,一切都在門主謀劃之中。”
倒酒的手腕頓了頓,山師陰笑著說道:“我找你不為你的琴棋書畫,自然也不是為了讓你溜須拍馬。”
卞蘭將頭垂得更低。
山師陰笑了笑,將酒壺收了回來,“走吧,趁著酒勁,隨我去個那個地方看看。”
卞蘭面上閃過一絲為難,最後還是將酒飲盡,走入雪中。他從琉璃亭外取了斜倚著的油紙傘,為山師陰撐傘開路。
兩人除了琉璃別院,又在宮中漫步。
兩排角落一前一後。
卞蘭從小在宮中長大,自然是對王宮大內瞭若指掌。歷來在宮中行走,都是由卞蘭負責在前方引路。
不過這一次,在行過一處路口時,山師陰突然停下腳步。他微笑著對卞蘭說道:“這條路可不是往獸園的方向。”
卞蘭身子一僵,嘆了口氣說道:“我不過是希望讓他多活些時辰,哪怕是一炷香,也是好的。”
山師陰從卞蘭書中接過傘柄,扭頭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走去,“你覺得他現在是想活還是想死?”
卞蘭在原地停了片刻,跟在山師陰盛身後緩步行著。只是他與山師陰始終保持著半步的差距,不曾移入傘中。
山師陰慢慢挪著腳步,似是說給卞蘭聽,又似是在自言自語,“他若不死,這事情,就還不算結束。”
是日,昌隆王宮大火。
據宮中出逃內侍口述,山師陰弒燕王武莫後,縱火燒宮,與親信北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