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疑問就是,膳所善造究竟是如何操縱近松的。像膳所那樣直率的人,要他口蜜腹劍地接近近松,還要在不被察覺動機的情況下,設法羈縻住對方,從膳所的性格來看,鬼貫警部實在無法想象,他真能做得出來。同樣的,他也無法想象出,膳所用以羈縻近松的手段跟方法。但是,即便如此,這也並非絕對不可能。
另外.膳所待在四國的時候,要在十一月三十號,從新宿車站寄送出號稱裡頭放著“薄鹽鮭魚”的x皮箱〈當然裡面放的並不是屍體,但是否真是薄鹽鮭魚,還有待商榷》的話,或許需要一名共犯的幫忙,不過,也不能排除他自己火速趕回東京,偷偷寄出黑色皮箱的可能。不論如何,這些事只要等調查,結果一步一步出來後,就會真相大白了。
鬼貫警部總算給這個案子下了結論,他不禁深深嘆了一口氣。
但是不久以後,他的腦中又浮現出另一個疑問:如果膳所善造就是x氏的話,他不是應該主張那個皮箱是x皮箱更準確地說是非z皮箱),好偽造出馬場番太郎是在東京被殺的假象才對嗎?沒錯,膳所一定很想這麼說,但不巧有運輸行老闆的證言,所以,他就算不願意,也只得承認:那隻黑色皮箱是z皮箱吧!要不是因為鬼貫警部天生的小心謹慎,叫了那位運輸行老闆過來的話,膳所的企圖,應該就會成功了。
總之,是他運氣不好,才無法用x皮箱頂替z皮箱。這件小事,出乎意料地將膳所費了千辛萬苦,才完成的兩起謀殺案,逼到了幾近敗露的邊緣。
個性善良的鬼貫警部,不由得為膳所的不幸,感到一陣同情。過了一會兒,他回過神來,悄悄拿起聽筒,打到銀座的美術材料行——“孔雀堂”。
“啊!我正要離開店裡呢!……”膳所善造接起電話應道。
“是嗎,幸好趕上了。不好意思,剛才要你特地來一趟。說到這個,我還有點兒小事想問你……”
“什麼事?”
“你說你從十一月二十六號開始,就一直在四國旅行,對吧?”
“我不記得我說過這話呢。”
“咦?……可你昨天不是說,你去了宇和島,還在高松被人偷了嗎?”鬼貫警部吃驚地問。
“鬼貫兄,你聽錯了。我說的不是宇和島ua),而是輪島a)!”
“輪島?……你是說能登半島的輪島嗎?”鬼貫警部十分意外。
“沒錯,說到輪島,當然是石川縣的輪島啦!”
“那你說在高松遭小偷是……”
“既然我去了石川縣,那我說的當然是石川縣的高松1啦!”
1日本以“髙松”為名的地區甚多,包括巖手、宮城、福島、乃至於東京、大阪等,都有以“髙松”為名的地方。
“石川縣的高松?”
“沒錯,那是坐七尾線從金澤往輪島,途中會經過的車站唷!……哈哈,你小子想到哪裡去啦?”
“那,你昨天給我的託盤,不是宇和島漆器嗎?”
“那是輪島漆器唷……你聽見了嗎?……我現在很忙,先掛電話了!”
就在鬼貫警部錯愕不已的時候,他的耳邊響起了對方用力,將話筒放回原位的聲音。
鬼貫警部手裡緊握著話筒,皺著眉頭,就像聽完了一場‘白馬非馬1’的辯論般,迷惑之外,更是一臉無法接受的表情。
1中國古代邏輯學家公孫龍約公元前320250年),提出的一個著名的邏輯問題,出自《公孫龍子·白馬論》。據說公孫龍過關,關吏說:“按照慣例,過關人可以,但是馬不行。”公孫龍便說白馬不是馬:“馬者,所以命形也。白者,所以命色也。命色者,非命形也,故曰白馬非馬。馬者,無去取於色,故黃黑皆所以應。白馬者有去取於色,黃黑馬皆所以色去,故惟白馬獨可以應耳。無去者,非有去也。故曰:白馬非馬.馬故有色,故有白馬。使馬無色,由馬如己耳。安取白馬?故白者,非馬也。白馬者,馬與白也,白與馬也。故曰:白馬非馬也。”一番論證,關吏聽了後連連點頭,說:“你說的很有道理,請你為馬匹付錢吧。”這個典故也和對牛彈琴類似。
不管是先前鑒定黑色皮箱時,膳所那突然一百八十度大轉變的態度,還是現在的冷淡口吻,都只是在為加諸於他自己身上的嫌疑,火上加油而已。
鬼貫警部起身,拿來了一冊日本地圖,翻到了北陸區域。他還沒去過能登半島,不過,高松的確如同膳所講的,位於七尾線上。鬼貫警部集中精神,開始推理膳所的不在場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