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耳邊隱隱可聞宴上傳來的絲竹雅樂,面前只餘掃帚蹭地而過的沉悶“沙沙”聲,有點寂寥的意味,好在合著樂曲掃地掃得有了節奏,心情也逐漸明快了些。
樂聲停時,她還沒有掃完。嘖了嘖嘴,抬頭望一望設宴的方向,悶頭接著清掃。
過了一會兒,聽得交談聲傳來,似是有人在轉角那側的迴廊處,正往這邊走。
紅衣心裡一緊,生怕再遇到席臨川,但一想今日自己並未跳舞、也未著水袖,又覺無甚可心虛的地方。
躲也沒地方可躲,索性平心靜氣地退到側旁,讓出道來。
那人轉過來時卻停了腳。
看一看幾步外身材容貌皆姣好的佳人,又看看她身旁放著的掃帚,一句笑語中,語調有些奇怪:“臨川君還真是不負風流之名。”
紅衣淺怔,這話顯是意指席臨川府上連做雜役的婢子都生得貌美,算是贊了她一句,稍頷了首算作答謝。
聿鄲複行幾步,走到了她面前。仔仔細細端詳一番,他添了笑意,抬手自她鬢邊撩過,向後一探,順手取了支簪子下來。
是支銀簪,質地做工皆普通得有些粗糙,聿鄲看得一哂,悠然道:“姑娘住在何處?”
……怎麼這麼問?
紅衣黛眉一蹙,暗說這番邦真是“灑脫”,便是在二十一世紀,也鮮有剛見個面就問住處的。
她冷著臉未言,他又笑了一聲:“別誤會。我此番帶來大夏的貨物中有支銀釵不錯,與其苦等買家,不如贈給姑娘梳妝。”
這樣有意套近乎的辭令,紅衣在現代時就聽過許多,手中有些權勢或人脈的人,貪圖她們這些急於謀得前程的女孩子的姿色,以價值不菲的禮品相贈也算是個常見的手段了。
向後退開半步,紅衣的反應一如在現代時一般,毫無接受之意:“無功不受祿。”
聿鄲稍一滯,旋即又笑道:“看姑娘面善,莫名覺得投緣,沒有別的意思。”
“投緣”這話說出來,越來越像搭訕的言辭了。她更覺得不可多留,面色一白,匆匆一福:“告退了……”
而後不待聿鄲再說什麼就轉身離去。薄唇緊抿著,對這樣結束交談多少有些怕——這畢竟不是在現代,她是府中僕婢,聿鄲是貴客,差著階層,難免害怕惹惱對方。
好在,聿鄲並未多說什麼。只在她走遠之前稍追了兩步,一伸手,將那釵子插回了她發髻上——她不收他的禮則罷,他總不能反過來拿走她的東西。
秋風簌簌而過,又一陣落葉飄零,各處都是這樣。書房外草木多些,這一陣晚風後落下的樹葉便也更多,小廝入內稟話時,腳下踩出一片脆響。
席臨川聽完稟話,原本只因謹慎而生的疑心轉變為抑制不住的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