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我頭幾日並沒想到這個。否則也能拿著這個說法勸勸老太爺,這不便是不成恩反成仇麼!必須早早掐斷包家這念頭才好!」
陸清寧垂頭不語。心頭卻道莫說是包家,就算是任何一個人家,好好的大姑娘送人當了小妾不說,該得五萬兩銀的糧食最終卻僅僅得了一少半。任誰不琢磨琢磨,是不是老太爺陸珩趁機大賺了一筆。既得錢財又得人?
只是她哪裡能言長輩之過,因此陸婷姝說罷,她也不曾吭聲——就算老太爺施恩之時沒有私心,這些年下來、恐怕也早就對包家心有怒氣,根本不用陸婷姝提醒。
反之若是他真如陸清寧所想那般,本就想的是人財兩得,或許會覺得虧欠包家些許,可虧欠的這些、時至今日也該還完了罷!
要知道包家當初得罪的可是當地官府,若不是陸家當時還有皇商的名號,包家的糧食就算爛在糧倉裡,誰敢往外運!老太爺就算拿了些好處,那不是賣了面子換來的?陸家的皇商臉面不值錢?
主僕幾人一路說著些有的沒的,轉眼路程也過半了。馬上便快過中秋,官道上車來人往甚是熙攘,看來都是四下送節禮的,再不便是趕路回家過節;因此這一路上驟然多出了許多茶棚,一是供人歇腳喝茶,二也是給女眷們提供個方便所在。
「三娘你可需要更衣?我瞧著有幾個茶棚還算幹淨,不如找個差不多的停下,喝些茶水再趕路也來得及。」陸婷姝當年跟著老太爺四處行走了好幾年,並不像一般女子那般避諱拋頭露面,何況江南本就民風開放。
陸清寧當然也不在乎,聽她如此提議,立刻點頭:「我這香囊裡還專門裝了些好茶,去茶棚只用他們的熱水吧。」
過去私自出海的商人不少,回來都紛紛傳說海外很認大順朝的茶葉呢,這倒跟歷史書上的記載很是相似……而陸家最大的買賣便是茶葉了,名下的茶山便有幾十座;否則就算謝家再想看顧女兒和外孫,又何必將出海的肥差帶上陸家一份。
這樣的陸家人,怎麼會隨便喝外面的茶。若不是陸婷姝有過經商的經歷,陸清寧連借些熱水都不敢說——自家馬車上也是帶著熱水的,矜持些嬌貴些的女眷誰會喝外面不知根底的水!
梅媽媽此時便囑咐車夫:「喚個小廝跑腿兒去尋個幹淨的茶棚,最好茶棚後面便是茶棚老闆自個兒的家才好。」
只有後面是自個兒家的茶棚,才是經年累月傍著官道做買賣的,招待起客人來更為妥帖;而另一個緣由便是……只有後面有人家兒,女眷們才能下車去更衣。
車夫也是經常東闖西走的,如何不知道梅媽媽的用意。因此便高聲喚來個騎馬的小廝,細細致致吩咐了;小廝應聲而去後,車隊也緩慢下來,只待那小廝找到了好去處便靠邊停下了。
大概又行進了有二三裡路的樣子,那探路的小廝終於回來,說是前面不遠便有一家茶棚,正是依傍著自己家的小院兒開出來的,他才剛給了茶博士二兩銀子,叫那家不許再招待別人;車隊立刻加快了速度,跟著小廝朝那茶棚駛去。
這次負責跟車的有兩位管事。若是隨行的沒有女眷,他們早就喚了車夫和小廝們坐進茶棚裡。好好灌兩碗熱茶。
如今卻是不能了,只好停下車隊便喚了茶棚的老茶博士,提著茶壺捧著大摞的茶碗到馬車前面來,三個一群五個一夥的依著馬車權當歇息。
來了這個時代幾個月,陸清寧不適應的地方還真不多。可這坐馬車長途奔襲便算是一個了;蘭心和水晶從後面的車上下來,服侍著她在姑奶奶之後下了車。她立刻趁人不注意時扭了扭痠疼的腰。
有那跟車的小廝眼睛尖的,卻瞧見了三姑娘這些小動作,喝到嘴裡的茶立刻噴了出來,還沁濕了半邊衣裳;這次的總領隊、外院的二管事陶喜成立刻給了那小廝一脖摟兒:「非禮勿視!」
陸清寧被這動靜引過目光來,一時有些窘迫,隨即也便不在意了,三兩步便跟在陸婷姝身後進了茶棚。卻立刻便聽得外面官道上又是一陣馬蹄聲。立刻皺緊了眉頭——她對這些騎著馬狂奔的人實在是太沒好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