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曾對這話嗤之以鼻,如今,他深切的體會到了。
他從此,只有一個人。
再無親情。
內室死寂一片。
他站起身來,將老太妃扶了起來,老太妃不想要他的攙扶,但他固執的扶起他,讓她躺在床上,幫她蓋好被子,掖好被子。
這一系列的動作輕柔緩慢,彷彿將每一個動作都做到極致,用盡全身的力氣。
待到所有的一切都做完,再無其他可做之時,沒再說什麼,只是再次跪在床前,叩了三個想頭,然後起身,深深的看了眼床上雙目緊閉的老太妃。
半響,他慢慢轉身,腳步異常凝滯,一步一步朝外而去,身影在要消失在門後時,他腳步頓了一下,慢慢道,“越兒,你隨朕來。”
他的聲音本就低沉,如今更是沙啞。
碧紗櫥後,蕭越緊抿著唇,抬腳,慢慢的從碧紗櫥後出來,面無表情的看著永平帝。
他拂起衣角,在不遠處端正下跪,對著永平帝的方向叩了一禮,額頭觸地,“罪臣蕭越,叩見皇上。”
半響不見永平帝的回聲,蕭越就這樣一直跪著,一動不動。
良久,只聽永平帝道,“忘親非孝。棄君非忠,你自稱罪臣,你可知罪”
“朕當年將你帶進宮,朕待你如何?你卻為了太子,將朕棄之不顧。你何來的底氣?今日竟還敢偷偷回京?”
“你怎麼就不死在南疆,為何還要回京?”
永平帝的聲音帶著嘲諷,他睥睨著蕭越。
“罪臣回京,是因為紀氏的事情,牽涉到了當年的那場戰役,臣不能見真正的兇手逍遙法外,這乃是為臣之本分。”
蕭越回答道,語氣一如平常,不見絲毫波動。
氣氛慢慢的凝固。
永平帝坐在炕上,嘴角動了動,好似譏笑,可慢慢的,再也掩飾不住滿腔的怒氣,冷笑起來。
所有的人都不認他,親娘,親兒子,都不要他。
他盯著跪在自己面前的蕭越,呵呵冷笑出聲,眼角的肌肉控制不住跳動,
“好,好,好”他連聲說了三個好,手指著蕭越,“好個為臣本分,你還知道你是朕的臣子?在你心裡,你恐怕早就奉另個君主吧?”
永平帝雙手捏拳,微微發抖,隨即‘砰’的一聲,重重的捶在床沿上,身體猛地前傾,俯視著蕭越,咬牙切齒,面龐微微扭曲,聲音彷彿低吼,好像一頭被激怒的雄獅。
蕭越直起身子,坦然的直視著永平帝,
“罪臣再最後說一遍,罪臣心中,唯陛下一君,此乃肺腑之言。”
他緩緩地道,眼神清亮,沒有任何的閃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