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她倆,所有人都退出了雅間,原本還顯得略有擁擠的空間,瞬間變得空蕩。
“玲晚娘的疊雪繡法,古本已無,早已失傳……你是忘了嗎?當年你爹從太常寺的庫中發現混在曲譜中的半本疊雪殘本,你神神秘秘拿給我看,我們還興奮了好些日子。”
經紀青蓉提醒,馮知春才想起,確有其事。
原身與紀青蓉,都愛好女紅,常常在一起研究繡法。只是那半本當時捧若珍寶的殘本在馮家抄家後,流落何處,她再無心思去想。
既然她和紀青蓉都見過疊雪,也可解釋為何紀青蓉對此執著,應是透過疊雪認出了自己。
馮知春道:“現在我們也見過面了,我可以把我的家人帶走了嗎?”
“家人?”紀青蓉困惑道,“哦,那位姑娘……你,變了許多。”
“人會長大,會衰老,又怎麼會一成不變呢?”
“五月初五,我要和明郎……和孔承明成親了。”
“哦,是嗎。”馮知春漠然地點點頭,“所以你委託霓霞閣繡制喜服。那套喜服我繡的很漂亮,是我此生的得意之作,往後再無可超越,你定會喜歡。希望你與孔公子舉案齊眉,白頭偕老。啊,作為我封針的最後一筆酬金,你給的五倍酬金我可一分人情不能讓。”
紀青蓉的眼神忽然變得尖銳,雙唇緊抿成線。
馮知春心覺不妙,也不知剛才說的哪處刺激了紀青蓉。
紀青蓉好不容易從唇縫擠出兩個字,“我們……”
“如果可以,我希望我們往後不再見面。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你看,我嫁人了,所謂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此行我隨夫君進京應試,不若如此,我也不想回來。我十三歲離開的時候,就已決定我再不是原來的我。如今我不過是個需操持家務的婦人,只求吃飽飯、穿溫暖,平平安安的過日子。”
紀青蓉纖細的眉頭擰起,一臉複雜地看著她。
馮知春不願再呆,忙站起身,告辭道:“若無其他事,我先走了。”說罷,也不聽紀青蓉回答,匆匆往外走。
門外站了一圈人,見她突然沖出來,都是一驚。
還不等紀青蓉的婢女婆子發話,馮知春搶先道:“哎呀!你們快去看看你們家小姐!”
她一驚一乍,紀青蓉的婢女婆子們還以為自家小姐怎麼了,紛紛進屋去看情況。剩下一個身形最健壯的婆子,伸手想抓馮知春,“你不能走,若我家小姐有何事……”
馮知春把掌櫃往前一送,嚷道:“霓霞閣的掌櫃在此,出不了事!”
那婆子一抓,抓住掌櫃的胳膊,等再鬆手把礙事的推開,馮知春已經拉著楚雲跑得不知蹤影。
那婆子悻悻回到雅間,向紀青蓉請罪,“是老奴不好,叫人跑了。”
兩名婢女正為紀青蓉揉額角捶腿,紀青蓉懨懨道:“算了,我們只是說了幾句話,她並沒有把我怎樣。今日之事你們切不能與外人道,對那位繡娘,也不要再查。回府吧。”
婆子應了聲,出去喊來府中轎夫。
紀青蓉坐在轎子來,只有在四周無人看她時,她才敢把壓抑下的可怖模樣釋放出。
“時過境遷,物是人非……的人是誰?”她雙手用力交握,指節捏到泛白,“為什麼你要回來?我好不容易得到了,取代了你……”
接下去的話,被她擋在掩面的雙手之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