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極了此刻的監獄——貪汙受賄,這是十幾年才此一件的大案,聖上親自旁審。案件落錘定音,大貪官伏法,是舉國的喜事,聖上一高興,說不得會赦罪天下,即便不大赦,減去罪囚幾年刑期也有可能呀!
耳邊有人叫,有人喊,有人哭。
馮知春握著不停流血的左手,整個身子顫抖如篩。
若是就這樣,血盡而亡,讓她追隨爹孃去了,該有多好啊……
但她到底沒這麼輕易死去,等再次蘇醒,她發現自己置身於一間平民小屋中。朦朧的意識中,她恍然覺得自己做了一場漫長而悲痛的夢,直到越清晰的痛楚從左手傳來,她抬起手,看到包紮好的傷楚,才清醒自知。
這不是夢啊……
這並不是夢啊!
她睜著眼,眼眶火紅,滾燙的淚水一滴一滴滾落臉頰。這模樣把進屋打算看看她情況的婦人嚇了一跳,還以為她受的刺激太大,痴狂魔怔了。
婦人平民打扮,一身粗布衣裳,枯草般的頭發拿一條布巾盤起。
“姑娘,你哭歸哭,但千萬別尋了短見!你可好不容易撿回條命,知不知道?”
“……還……不如……讓我……死了……”
“那可不成!”婦人叫道,“你要死了,那些官爺就不會付我銀子了!你可別這麼自私,你不是還有雙弟妹嗎?你要死了,誰來管他們?”
知夏!知秋!
她猛地起身,抓住婦女的雙臂,驚慌道:“他、他們在哪裡?你們把他們怎麼樣了?!你敢把他們如何,我我………”這口氣提的太猛,胸口震痛,話到後面,她已發不出聲音,只能嘶嘶吸氣。
婦人被她用力一抓,疼得臉都扭了,“你的弟妹好著呢!就在隔壁屋!哎喲!哎喲!你不是病懨懨的嗎,怎的力氣這麼大!放開我!哎喲!哎喲!”
到底沒忍住,婦人還是憋口氣,把她從自己身上扯下來,甩到床上。待觀察她還有口氣,也無力氣尋死,才慌張跑出門給她煎吊命的藥去了。
馮知春在床上躺了三日,終於進食不吐,才勉強有力氣起身攀著牆去隔壁屋看知夏和知秋。大概是被她抓怕了,只要她行為不過激,婦人也就只是監視並不組織,並告訴她知夏和知秋在牢房得了風寒,加上年紀小身子虛,所以是睡的比醒的多,但從身體素質來看,都比馮知春這個曾一心求死的要好得多。
這婦人嘴不把風,呼啦呼啦又將外頭的情況說了一通。
馮知春才知,在她昏迷與躲在小屋的這段時間,聖上雷厲風行,連斬數位牽連此案的官員。而馮家,不光她的父親伏法自縊,連她的娘親也被賜毒自結。兩人作為此案要犯,陳屍於街,以警示文武百官。
她雖未親眼見,卻能想象當時的場景,登時血氣上湧,兩眼一黑暈了過去。
婦人被她再回到閻王爺那走一遭的樣子嚇呆了,自那之後再也不敢在她面前碎嘴。
馮知春又恢複了躺在床上的日子,意識清明些的時候,她會仔細回想能記起的每個細節。
自始至終,她從未相信過父親會犯下這樣的錯誤。因為自小,父親便教導她與弟弟妹妹,“夫君子之行,靜以修身,儉以養德。非淡泊無以明志,非寧靜無以致遠。”
一位以身作則、言傳身教的父親,又怎會接受誘惑,明知故犯呢?
哪怕父親已經伏法自結,她也從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