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應夏的姑媽又瞅瞅謝珵清,驚訝萬分道:“這便是小公子吧,模樣可俊俏了。”說著又一副自來熟的樣子,對謝珵清說:“別生分,與應夏一樣叫我姑媽就成。”
說完橫了一旁的應夏一眼又自顧自地說:“這孩子是個不伶俐,自己母親的喪事都操持不來,往後指不定還得仰仗你們的照顧呢。”
話越說越不成樣子,謝大娘這個暴脾氣差點就沒忍住。
謝珵清看著應夏身旁仔細與謝大娘套近乎的姑媽一眼,似是而非笑著說一句:“想來她是不夠伶俐的,姑媽倒是伶俐,一看就知道家裡是死過不少人了,應該辦過不少喪事了。”
少年時的謝珵清嘴巴子從未繞過人,自從他脫去了安靜斯文的外表後,幾乎是逆天生長,說話過分又囂張。謝珵清自然不會隨便承認一個不知哪裡冒出來充老大的“姑媽”,誰佔這種名頭的便宜,他自然是要找回場子的。
一句話堵得應夏的姑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想斥責卻又不敢聲張,畢竟眼前的男孩子不是她那不堪事唯唯諾諾的侄女。
謝大娘知道自家的小兒子是故意出頭的,假意口頭責怪幾句,輕輕帶過。謝珵清也深知自己的母親是恨不得雙手雙腳贊成他這樣做的,所以他絲毫沒有負擔。
後來應夏的爸爸活著回來了,應家的家庭地位重新洗牌,應夏再也不是個失去媽媽的孤女了。謝珵清也不曾想自己在惻隱之心驅使下說的幾句話,讓應夏對他有了別樣的情愫。這以後,應夏時常來謝家找謝珵清玩,應夏算得上謝珵清人生中的第一個好朋友。
應夏是個乖巧的女孩子,又偏偏喜歡上了謝珵清這個混不吝,相識久了,應夏反而能放下自己的乖巧,偶然也會露出自己任性的一面,終於活得像個女孩子了。年少時,應夏每每被謝珵清氣哭,時時說再也不理他,可每次看到謝珵清闖禍被謝大爺揍又心疼。在謝大爺離開後,應夏總是一邊給謝珵清塗藥酒,一邊掉著眼淚在他的紫青淤處呵氣,輕輕抽泣:“夏夏呼呼,珵清不疼了。”
謝珵清太過獨立,他一向不喜歡帶著女孩子一起玩,應夏總讓他狠不下心去拒絕。很多時候,應夏對著他總是哭,一言不合就哭,高高興興也哭,他不明白女孩子的淚腺為何這麼發達。也許應夏時常在他的眼前哭,倒也習慣了她的存在。久而久之,他們如影隨形。如果時間就此停在那裡,也許後來就沒有了遺憾。
有一段時間,應夏迷上看小說,看完還不算,還時常扯著謝珵清問東問西。
應夏曾開心地問過他:“珵清,如果要你在周芷若與趙敏裡選一個,你選誰?”應夏隱去了自己喜歡周芷若的事實,迫切地想知道一個答案。
謝珵清在應夏的強迫下,也曾拜讀過小說,但他一向不帶入現實,不以為然:“我又不是張無忌,為什麼要選?”
應夏耍無賴:“不,就要選,快說!”
謝珵清瞧著她的興奮勁,也不忍拆臺:“也許是趙敏,因為她的‘敢愛敢恨’。”
應夏瞬間沒聊下去的慾望,轉而又問:“《誅仙》呢?如果要你在碧瑤與陸雪琪裡選一個,你選誰?”
謝珵清不成想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回答一個問題又來了一個,不過還是很有耐心地思考了一小會才給答案:“大概是陸雪琪,總不可能選殊途不同歸的人在一起。”
正邪不兩立,正邪不一定得正,但正正絕對是得正的。謝珵清的祖輩上也曾有為了感情轟轟烈烈“鬧革命”的人,但是結局實在讓人唏噓。在謝珵宋他們幾個兄弟嬉戲闖禍的日子裡,他早已拜讀完了自己家族的史書,他的眼界和心境早就超出了他現有的年紀。
作為一個“合格”的謝家人,在感情上,他註定不會選擇過程艱辛的路途。所以,他的選擇已經顯而易見了。順應天道,要麼是永遠的遺憾,又或是平步青雲的坦途;逆天而行,要麼是置之死地而後生,又或是山河破碎、山川成灰。
有些感情,相愛容易,相守太難了。無論哪種選擇,都有分岔的路口,看似只有兩種選擇,其實會有四種不一樣的結果,甚至有更多的結果。謝珵清只想做一種選擇,只得到一個最好的結果。
應夏所有的憧憬都被這兩個回答壓制下去了,再也生不出半點想知道答案的歡喜。她看著謝珵清的側臉,心下惆悵。他們有相同的愛好,卻沒有相同的喜好。她多想有那麼一次,他們能夠心有靈犀一點通,他選擇她喜歡的那一個,然,事與願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