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長一段時間,謝大娘才接受自己生的是個小子這個事實。因著前面已有三個哥哥,自己又恰好不是個女的,生不逢時,謝珵清在家裡的地位可謂是直線下降。
小時候,謝珵清不受家裡人待見,哥哥們總不帶他玩,謝大娘一心放在唯一的閨女謝珵蘭身上,謝大爺也為自己的工作忙忙碌碌,似乎每個人都有他們自己的事情,而他只有自己,於是他總是一個人玩 。
謝珵清漸漸成為謝家最安靜的少年,為了打發時間,他學會了很多的樂器。只是,不管是鋼琴,還是小提琴,又或是揚琴,他的琴聲裡總是充滿了孤獨。他一身的技藝,直至後來謝珵寧的出生才有了傳承。
長輩們都誇贊謝珵清是個乖巧的孩子,可誰能想得到他的內心也住著一隻頑皮的豹子。
這個安靜的少年在他十歲的時候撕碎了自己乖巧的外殼,在學校裡一打成名,明明他渾身也是傷,嘴角帶著幹涸的血跡,卻也沒有讓自己倒下。謝大娘接到學校的電話,趕到學校看到自己的孩子傷成那樣,喚醒了她心底沉睡多年的母愛。
沒有人知道謝珵清打架的原因,他不願意說,而涉事的其他幾個學生也因為是“刺頭”,平時沒少欺壓其他低年級同學,學校秉公做出了處理。
這以後,謝大娘拼了命地想彌補謝珵清,可謝珵清似乎沒有受過任何委屈和忽視一樣,不太在乎這種遲來的補償。他再也沒有恢複過去乖巧的樣子,他會和所有人開些無傷大雅的玩笑,會說甜言蜜語哄謝大娘開心,卻再也沒有顯露過自己的心事了。謝大娘很內疚,覺得是她的忽略,她的孩子才變成了這樣。
謝珵清對每個家人都依然重視和充滿愛意,不曾改變絲毫,沒有因為多年的忽視而心存怨恨,也不學顧影自憐那套。過去的他像櫥窗裡的精緻娃娃一樣,沒有自己的太多表情,隨遇而安,無論這個家有沒有重視他。而今,他試著融入這個家,整日嘻嘻哈哈,任誰也不忍心拒絕這樣陽光的他。
謝珵清的改變,讓謝家的每一個人開始重新審視這個被忽視著長大的“小王子”。謝珵清的哥哥們,對這個弟弟有太多複雜感受,
小時候,謝珵宋是個搗蛋鬼,總將家裡面的東西碰壞,每每弄壞了東西,謝大爺操起雞毛撣子問起誰幹的,謝珵宋總是大言不慚指著謝珵清說:“珵清弄壞的。”而小謝珵清抱著自己的玩具,眼睛一眨一眨迷茫地看著謝珵宋,不否認,也不承認。
偏生,謝大爺忙於工作,疏於對謝珵清關愛,也因此有了虧欠感。每逢謝珵宋的說辭一出,再大的火氣也熄滅了。久而久之,謝珵清總被認為是個搗蛋鬼。
在謝珵清還是個少年的時候,他優秀招人喜歡,偏生還長得很“禍水”,便是幾個哥哥都不能與之相比,引得無數女孩子趨之若附。喜歡謝珵清的女孩子何其多,他又似正似邪地活著,更招人了。
謝珵清第一次見應夏,是在應夏媽媽的葬禮上,他隨同謝大娘去弔唁,也才知道,他的母親有這麼一位相交多年的舊友。那時,謝珵清並不清楚應家為什麼要應夏一個七歲大的孩子去主持葬禮。
應夏年紀還小,站在靈堂給來來往往祭奠的人致謝。應夏的姑媽在看到謝大娘出現的那刻,眼睛一亮,立刻朝著身旁的人嚷開了嗓門,生怕別人聽不到似的。
應夏的姑媽皮笑肉不笑,隨口就來:“哎,姑娘還小,第一次辦喪事沒經驗,肯定不伶俐,你們都上點心幫襯點。”
謝珵清在心裡嗤笑,這個姑媽好手段,想要博得一個能幹幫襯孤女的好名聲,卻奈何自己的腦子和嘴巴不是一家人,說話不咋像樣。
有個鄰居瞧不過眼,小聲與旁人唾棄了幾句,但礙於靈堂死者為大,也沒有過多說話。小聲嘀咕的話語全部落入了謝珵清的耳朵裡。
畢竟逝去的人並不是謝珵清的什麼人,他自然不會感同身受什麼悲傷情緒,陪同謝大娘過來已經很給面子了。
應夏站在冷風裡,沒有一滴眼淚,眼眶裡紅了一片,估摸著已經流不出眼淚了,謝珵清不得不承認自己當時是真的動了惻隱之心,可是始終什麼都沒有做。
謝大娘祭拜完畢,謝珵清陪同謝大娘走到應夏身旁時,謝大娘本意是想安慰一下失去母親的小姑娘,奈何有人實在不知趣。
應夏的姑媽擋住應夏,熱切地握著謝大娘的手,似乎是找到了失散多年的親人那般激動,不停地叨著:“哎呀,你是個好的,還大老遠來送她一程。阿顏是個沒福氣的,早早就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