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田生回答,阿景已經接過了榣音的話頭,說道:“我們其實也挺納悶的。在山中碰到一直身長一丈的白猿,我們驚訝無比。雖說只是一隻白猿,但它身軀巨大,我們哪敢惹出是非,本來想避其鋒芒,一走了之的。只是那隻白猿率先攻擊了我們,不依不撓,我們難以脫身,就只能應戰了。對抗之下未能顧慮太多,這才失手殺了它。只是這白猿已死,我們有嘴難辯。這白猿既然是曲父他們口中的瑞獸,還得有勞大公子和公主幫我們向曲父求個情了。”
榣音擺擺手,對此事毫不在意,高傲地說道:“這岱嶼山本來就該是我們北國的土地,與他曲父有何關系。那隻蠢笨無禮的白猿襲擊了我們北國人,那它就是該死。阿景姑娘,田生,你們大可放心。”
“你們憑什麼說岱嶼山是你們的國土?”岱嶼山曲父所住院落的廳堂裡,曲父怒不可遏,拍案而起,高聲說道,“岱嶼山是我們最早在這裡定居生活的。我們剛來那幾年,從來沒見過你們北國人。更沒人前來宣稱,說這裡是你們的領地。如今你們氣勢洶洶地要我們把岱嶼山還給你們,真是可笑之極。”
華霄坐在廳堂的另一邊,他靠在椅背上,仰著頭,看著青筋突起的曲父,悠悠地說道:“這岱嶼山自古以來就是我們北國的土地。你們剛來的那些年,我們北國國內剛剛平定內亂,大片故土河山都要重新治理,無暇顧及這東海上的岱嶼山,確實是我們的過失。但你們因此鳩佔鵲巢,怕是說不過去吧。”
曲父放聲大笑,言辭激烈地說道:“鳩佔鵲巢?大公子倒是會給我們安罪名。在我們來之前,這岱嶼山就是一座荒島,根本無人跡可尋,擺明瞭是個無主之地。就連你們北國所繪制的地圖上,也未能畫出岱嶼山的位置。若不是你們知道了這岱嶼山早已不再飄浮,又是靈氣寶地,你們北國哪會在意這個地方。如今不過是眼紅我們能在這裡安心修行,才想橫插一腳而已。”
華霄也慷慨激昂地說道:“曲父,這岱嶼山從來都不是無主之地。岱嶼山是我們北國人最先發現,岱嶼這個名字,也是我北國的先祖所賜予,而北國的古籍中,也不止一次提到岱嶼山的存在。我們之所以沒在地圖上繪出岱嶼山,那是因為岱嶼山飄忽不定,我們不願意誤導世人而已。”
曲父不屑地一笑,尖酸刻薄地說道:“大公子真是好口才。就算是你們最先發現岱嶼山,給它賜名,這岱嶼山就是你的了麼。浩天之中有二十八星宿,若哪天我發現天上有顆星是前人不曾提及的,便隨意為它命名,然後那就代表那顆星是我們陽國之物了嗎?真是強詞奪理。”
華霄神情一滯,一時也接不上話,卻聽身旁的青望從容說道:“沒想到曲父還對天上的星辰有所研究。你若是真有機會為哪顆星賜名,要爭取它為你們陽國私有之物,我們北國也會竭盡全力支援你,幫你排除眾議。”
曲父臉氣得通紅,抬起手指著青望的鼻子,指尖不停地抖動,卻吐不出一個字。青望看著曲父有些扭曲的面容,毫無懼色。
來之前青望收集了一些曲父的資料,知道曲父是陽國在岱嶼山的領頭之人,長年修行,德高望重,十分關心照顧陽國後輩子民的生計與修行,這才會帶著一些先驅者,從陽國前來這岱嶼山,開闢出一番新天地。但他脾氣卻不是很好,遇事性子過急,也不常與人打交道。其實青望對於曲父還是打從心底裡敬佩的,才不過六十來歲的曲父已是滿頭銀發,這對於一個修仙者來說,確實太罕見了。只是如今這個形勢,容不得他退縮。
華霄見曲父以及其他在場的陽國人都沒能再開口,說出些爭辯的話,臉上得意更甚,正想趁著此時形勢對北國有利,直接將岱嶼山索要回來,門外卻傳來一名熟悉男子的聲音:“大哥和三弟真是好氣派,身邊隨時都帶著十幾個中乘修士,陣勢確實不小啊。”
華霄心中大驚,轉頭果然看到沐馮已經從大門外走了進來,自顧自地找了個桃木椅坐下,理了理衣擺,笑看著華霄和青望。此時,華霄的左前方是怒形於色的曲父,他已經被身旁的人拉了下來,正穩穩地坐在椅子上,狠狠地盯著他,恨他入骨,像是要用眼神把他的皮肉都刮下來一般。右前方則是笑意盎然的沐馮,他身著紫色長衫,腰間掛著翡翠玉佩,臉上一副親切友好的自在表情。他心底暗笑,這一趟果然不會那麼順利的結束呢。
沐馮坐定之後,不緊不慢地說道:“大哥啊,你和青望、榣音相約來這仙山寶地,也不告訴我一聲,不得不說,我還是有些失落的。這山叫什麼來著?哦,對了,我想起來了,是岱嶼山。一直以來也沒聽父王提起過,此次出外遊歷,聽人說起才知道這裡有座仙山,非比尋常,是個修行聖境,便想來見識見識。沒想到在這裡還能遇到你們,我們兄弟之間果然是心意相通啊。只是我方才在屋外聽到你們好像和曲父有些爭吵,大哥,我們北國雖然是一方霸主,但也是講道理重禮儀的,有什麼問題,好好說,都是能解決的嘛。”
華霄心下一沉,這曲父本來就是個頑固性子,若是沐馮再摻和進來,這事就更難辦了。而眼下看來,沐馮還是鐵了心的要和他們作對。
青望定了定神,溫潤說道:“二哥,你有所不知。這岱嶼山本來就是我們北國的土地,我此次和大哥前來,便是想講道理重禮儀,與曲父商議,將岱嶼山收歸,卻不曾想鬧了些不愉快。”
曲父一聽這話,又要發作,只是沐馮比他快了一步,疑惑地說道:“哦?這岱嶼山真的是我們北國的嗎?我上島之後,見到的大多都是陽國的子民,只有少數來自其他各國的修士。我也在山上轉悠了幾日了,沒見到哪裡立有象徵我們北國疆土的碑石。我聽這裡的人說,他們在這山上也生活了十幾年,如今才從三弟你口中得知,這裡居然是我們北國人的地方,真是有趣得緊。”
沐馮說完,又轉頭看向曲父,懇切地說道:“曲父,聽說你在這岱嶼山上修行已久。這岱嶼山太過高大,我想我短時間內不可能去遍所有角落了。所以還想請你為我指點一番,這岱嶼山上都有哪些難得一見的奇景。在這岱嶼山上,都出現過哪些神跡。”
曲父難得的露出輕松表情,清了清嗓子,大概是打算長篇大論了吧。華霄和青望對視一眼,都看懂了對方的意思,今日看來是很難有所收獲了。
在曲父的侃侃而談中,華霄和青望向他道別,然後走出了大門。曲父看著他們離開,話語未斷,只是從鼻腔中發出厚重的哼聲。沐馮餘光瞥見二人從容不迫的背影,嘴角勾起一個弧度,好戲才剛剛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