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王爺在扶雲院的石階上坐了一夜,”次日早上,容媽媽將賬本拿來給柳銀雪過目,帶著幾分試探地說,“今日一大早又出門了,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柳銀雪翻開賬本,無所謂道:“正反不是去閻王殿,管他去哪裡。”
容媽媽哽了哽:“我只是想著,王爺身上還有傷呢,也不知道身體吃不吃得消。”
柳銀雪翻賬本的動作一頓,心情格外煩躁,想問什麼,到嘴的話又生生被她嚥了回去,半晌後方才擠出另外一句話:“有毒郎中給他診治,死不了。”
她想到李曼深深的一劍,不知道得多疼,真是個瘋子。
話說到這個份兒上,再多就是僭越了,容媽媽和柳銀雪說起府裡的事情來,心下卻暗暗著急,這王府到底是王爺的王府,內院雖然由柳銀雪在管理,但權力到底還是掌握在王爺手裡,只要王爺一句話,柳銀雪這內院的管理之權就得讓出來。
況且正所謂夫妻不和鄰也欺,這府裡府外還有無數人虎視眈眈,兩人這麼鬧下去,也不是長久之計,時間久了,別人就容易找到空隙給他們使絆子。
“我知道媽媽在憂心什麼,”柳銀雪一面看賬本一面說道,“只是我和樓允的問題不是坐下來好好談一談就能解決的,我需要時間好好整理自己的情緒,等過些日子再說吧。”
容媽媽嘆口氣道:“王妃心中有數就好。”
又過了四五日,柳銀雪能坐了,這日下午的陽光正好,她坐在青山院的堂屋裡喝茶看書,有丫鬟進來稟道:“皇後娘娘駕到。”
柳銀雪一驚,沉魚和落雁趕忙扶著她起身,往垂花門走。
樓允已經站在垂花門前迎接皇後了,他穿著暗黑色的長衫,腰間掛著一枚黑玉,頭上戴著玉冠,筆直地立在垂花門前。
在他身邊還站著秦繪沅,秦繪沅身後乃是二房、三房和還未成家的樓晏。
聽到腳步聲,樓允轉身朝她望來。
面容精緻絕倫的男子眼眶四周微有戴青,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自那日不歡而散後,樓允就一直住在外院,這幾日都未再踏入青山院,他將空間全然留給了她,而幾日不見,他似乎瘦了些,精神也不比以往,有些頹喪。
柳銀雪的心微微收緊,不知是該哭還是該笑了。
皇後娘娘在女官的攙扶下從車輦上走下來,金絲繡鞋踩在地面上,她微微俯身,親手將行禮的柳銀雪扶起來,笑容一如既往地溫婉:“你身上還有傷,這些虛禮就免了,本宮這次來,是奉了太後娘娘的口諭,專程來看你的。”
秦繪沅暗恨恨地咬牙,受了傷得太後娘娘命皇後娘娘親自出宮來看,柳銀雪這個王妃當的是頭一份,可按道理,太後不是應該恨極了她嗎?
這裡頭難道還有什麼別的隱情不成?
秦繪沅忽然意識到自己興許根本就沒有完全瞭解太子妃落水的來龍去脈,她身在這內宅之中,訊息過於閉塞,實在於她不利。
而方慧敏則鬆了口氣,他們如今還未分家,與四房是連在一起的螞蚱,若是皇宮裡的幾位真的惱了樓允和柳銀雪,於他們三房並無半點好處。
葉惋惜眼紅地望了眼皇後娘娘扶著柳銀雪的手,暗恨自己不爭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