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健時每想還鄉,和桃共同興辦家鄉的旅遊業,幫助鄉親脫貧致富,種種原因,終未如願,已成遺憾。願逝後歸葬故土,讓靈魂安息。切切此囑!
2003年5月23日。”
遺囑最後附詩一首,道出了李對桃和杏的一片真情和希望:
百里梁山氣勢宏,春來草木盡爭榮。芳桃菲杏孰尤豔?唯有東風自己明。
遺囑宣讀完畢,鄭大律師說:“你們四方認真思考協商一下,如果要把財產分開,就請有關部門把電腦公司的財產評估一下,在我見證之下,按照所持有股份分開;如果要合夥經營,就推舉董事長、總經理,繼續管理公司,開展業務。”
大家聽鄭大律師如此說,方如大夢初醒,一時唏噓不已。桃和杏更是淚流滿面,感慨萬千。
杏首先說話:“我不能要李的財產。我幫助他,代他管理公司,是感謝他自幼至今,不捨不棄,對我的真誠關愛和無私幫助,除此之外,別無所求。我和丁凱在海南三亞建立了自己的電腦公司,財產足夠我們全家受用一生,無需資助。”
桃握住杏的手說:“對不起,實在對不起!我收回剛才的疑問。你陪伴李度過車禍至失智的艱難歷程,挽救了瀕臨倒閉的李氏電腦公司,做了李要我做未能如願的事情;不僅李感謝你,我也應該感謝你。李如此分配他的財產,合情合理,我絕無意見。”
杏掙脫桃的手說:“我這麼做是為了報恩,只求對得起李,對得起我自己的良心。如果最後我要了李的財產,那我成什麼人了?別人怎麼看我?丁凱怎麼看我?”
桃見杏拒不接受李的遺囑,說:“別人怎麼看你無關緊要,我只在乎李怎麼看你。他留下遺囑說,‘我能活至今日,拜她所賜;我的公司能有今日之成就,更拜她所賜!友情如此,豈分親疏?’你得此財產當之無愧,希望莫再推辭。”
張倩見兩人爭論不休,含著眼淚說:“李留百分之十的產業給我兒子買書學習,其實,我的兒子豈少買書本的錢?我豈在乎李氏區區百分之十的股份?不過我還是要感謝李意存忠厚,知恩圖報。你們只管推來讓去,可想過李的感受?李的遺囑附詩說:‘芳桃菲杏孰尤豔?唯有東風自己明。’你們都是李的知己,難道還不明白李的用意嗎?還要繼續爭論下去嗎?你們今日之爭,李早有預見,所以附詩以告知。李的苦衷,你們應該理解,就不要再爭了,遵照遺囑執行。公司不可一日無主,既然李總尚在,自然是董事長。關鍵是總經理一職。李的身體如此,醒過來已屬萬幸,你們難道忍心讓他擔當此任?”她反覆看著桃和杏兩個人,要她們立即作出回答。
杏的臉紅了,說:“我若拒絕這份財產,有違李的心意,深怕他怨恨我,我會心中不安;我接受這份財產,就要承擔起這份責任,否則,也對不起李對我如此看重和信任。看來,我只好繼續留任了。李的身體如此,需要桃來照顧生活,難於回深圳工作。我只希望,你們夫妻莫忘深了圳李氏電腦公司,經常監督指導我的工作。”
杏終於肯接受李氏電腦公司的這份財產,這份責任,桃和李皆轉憂為喜。
李說:“說什麼監督指導你的工作?電腦公司是我們大家共有的,如果公司有什麼事情需要商討,就來電話說一聲,我們共同研究解決。只是還要繼續勞累你,使你們夫妻不能團圓,長期兩地分居,我們實在於心不忍。但是總經理一職,非同小可,雖然我有兩個弟弟,桃有一個弟弟,但他們文化太低,又缺乏經營管理經驗,實在無法擔任如此要職。桃雖有此能力,但旅遊公司那邊實在離不開她。旅遊業,是梁山縣的支柱產業,關乎家鄉人民的脫貧致富。責任重大,我也不願她因私廢公。我身體如此,已經不堪大用。牛縣長、王書記給了我一個旅遊公司名譽董事長職稱,我留在家裡,也能助桃一臂之力。沒有辦法,只有等待李桃大學畢業,接替你,你才能闔家團圓,和丁凱一起打理你們的電腦公司。實在愧對於你,還請你理解,原諒。”
杏點點頭說:“什麼都別說了,你的心意,我能理解。知心朋友就在知心。現在你們正處在最困難的時候:你身體傷殘,桃重任在肩,李桃正在讀大學。正需要幫助。再艱難,我也要堅持再幹兩年,等候李桃大學畢業,來接我的班,”
張倩明白李的心意,她說:“李這番話我相信。這麼多年,他雖然身在深圳,心裡卻始終關注著大梁山的旅遊事業,關注著家鄉人民脫貧致富,關心著桃的工作,唯怕有失。你們知道張氏集團為什麼會投資大梁山旅遊業嗎?全靠李從中說服動員,連我父親都被他說服了,才會冒險投資。”
說到李關心幫助家鄉的旅遊業,勾起桃許多回憶,她流著眼淚說:“這一點,我最瞭解。李車禍身殘後,曾建議我辭去梁山縣旅遊公司總經理,來深圳幫助他打理電腦公司,我說了旅遊公司的實際情況,答應三年合同期滿後再來幫助他,他二話沒說就答應了。沒想到三年之期未滿,他艱苦勞累觸發大腦舊傷,竟變成了植物人,給我留下終生遺憾!我以為他一定恨我,不想他在遺囑中竟稱讚我‘大公無私’,實在當之有愧,聽之心酸啊!我何嘗不關心他的身體?何嘗不想幫助他打理電腦公司?可是我分身乏術啊!”桃說竟溢位眼淚,不勝悲傷。
杏為桃擦乾眼淚說:“你不必難過。李對我說過這事,他理解你,也支援你的工作。可見李在公與私的關係上是分得出輕重緩急的,他一直把家鄉的利益,人民的利益看得高於自己、自家。聽說,當初,王書記動員他把蓋樓房的五萬元投資入股,支援家鄉搞旅遊開發,他立即就同意了;連李叔李嬸都不太願意。”
桃說:“像這類事多了。就在幾年前他還打電話給王書記,要求回來幫助家鄉搞旅遊業,王書記考慮他在深圳有利於爭取張氏集團的支援,就沒有同意;他二話沒說繼續堅持留在深圳,直到變成植物人也沒有回到家鄉參加旅遊公司的工作。這回好了,那天王書記和謝局長來看他,說牛縣長主動提出,要李留下來參加大梁山的旅遊業,還說要給他個實實在在的職位。”
杏聽了不能接受,對李說:“你甦醒過來,不到深圳電腦公司就職,原來是想留在家鄉當旅遊公司的董事長和總經理。我也不幹了,我也回三亞,幹我們自己的電腦公司去。丈夫,孩子,闔家團圓,不比一個人孤零零地留在深圳好?”
李無奈地搖搖頭。
桃說:“你別冤枉他了。你看他這個身體,連自己的生活都無法自理,到深圳去,不但幫不了你,還會影響你的工作,給你帶來麻煩。留在家裡,一家人都能照顧他,他也能給旅遊公司出出點子,想個辦法,做點貢獻。”
杏笑了,說:“我理解。我是故意逗他,氣他。他這個人太熱愛家鄉的旅遊事業了,連自己的公司,自己的生命都不要了。我看,你也別想當旅遊公司的董事長、總經理了,老老實實留在家裡,保養好身體,我們每年回來,還能來看看你;否則……”她連忙把話停住,眼裡竟溢位眼淚來。
李說:“別難過,我會尊重你們的意見的。我昏睡了一年多才醒過來,我更加知道生命珍貴,友誼珍貴。我還要多活幾年,看看大梁山的旅遊業如何興旺,看看家鄉人民的生活如何幸福,看看我們三家的公司如何發達。今天是個歡聚的日子。廚房的飯菜馬上就好了。正好,桃李杏都在,張總也在,鄭大律師也在,我要陪你們多喝幾杯。”
正說著,松楓兄弟來喊吃飯,於是大家一起步入餐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