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殺聲震驚兩岸,數十里外猶可聽聞,狹路相逢勇者上,此一戰,勝負已分。
那十幾個送禪勳渡江的青年在蘆葦蕩中等了三日時間才聞禪勳已死,兩軍於今日決戰,遂架小船去敵營,誓要在後方放一把火,燒了石虎的老窩。
小船方出蘆葦,後趙巡邊軍士將一干人等逮捕,自知今日必死,為首的邀請見石虎。
押至石虎營帳,幾番掙扎未果,直言來意,辱罵石虎,石虎曰“爾等之恨,吾深能理解,然勇士之死罪不在我,祖逖未能守約出兵,至我軍能全力一擊,若祖逖守約,那日我軍必敗。”
幾人怒罵道“你這蠻夷,休要胡言,今日我兄弟死便死了,陰間等著你。”
帳前執戟中郎舉刀,石虎阻止道“本帥素來敬佩忠義之士,今日對爾等既往不咎,若真想報仇,何不去查明原委,不要枉送性命。”
幾人雖不信這胡人之言,但身在對方軍營,只能保命為先,活著,便有機會。
回到蘆葦蕩,領頭的說道“在石虎軍營聽得恩公屍骨無存,唯有一衣冠菩薩立在渡口,你我且不會去,尋得機會偷了拿回鄉里供奉。”
幾人不由他說,各自準備起來,只待時機到來。
黎明時分,幾人被喊殺聲驚醒,只見江面上沖天火光,一打聽才知道石虎大軍趁夜渡江,與晉國軍隊相遇,因不善水戰,只三個時辰便敗,祖逖親率大軍追擊,現已至石虎大營。
此等良機,千載難逢,十幾人提了兵器,披上戰甲,劃小船去渡口,見兩尊等身銅像,真是禪勳師徒,慌忙搬上小船,走密道回鄉。
石虎營中多能征善戰之人,馬匹武器更是優於晉軍,祖逖吃了大虧,連忙退回,石虎自知水上必敗,亦不敢追擊。
十幾人抬銅像回鄉,告知釣魚人經過,其嘆曰“英雄短命,百姓之禍,他救我鄉民,莫論初衷,現將二人銅身供在祠堂,凡我子弟,皆上香火。”
領頭的從懷中拿出一卷絹布,遞與釣魚人道“與恩公分手時,他贈我此物,並說‘亂世之中,能者稱王,強者弱,弱者食,鄉民當習武以自強,不求聞達四海,但願自保一方。’”
釣魚人是鄉中為數不多進過學堂的人,開啟絹布看了搖頭說“此乃孫子兵法,並非武學。”
“恩公說‘武學之道重在骨強筋健,十年磨劍只為一殺,而不殺者,謂之為正,能救蒼生,救蒼生而不以為名利,謂之為道,能存千古,’後生愚昧,數日苦思不得其中奧妙,叔伯是上過學堂的人,能否知曉。”
釣魚人眉頭緊鎖,拿著孫子兵法看了數遍,收起對這十幾人道“此事容我細思,且先將恩公安置祠堂。”
月餘過去,冀州官道現一奇景,年約十五六少年攜八九歲*,二人帶青面獠牙面具,身著金邊黑袍,腳踏鑲玉胡靴,左配三尺長劍,右牽千里良駒;若說是遊山玩水,卻只見星夜兼程,若說十萬火急,卻不騎馬,只在官道上行走,日行百餘里,累了便小憩半日,餓了便吃些乾糧;有好事者跟隨五六日,連連稱奇,然不論路人作何說法,二人皆不予理會。
出冀州道,向北入燕國境內,好事者惶恐折返,行至荒野,摘了面具扔在一旁,竟是禪勳師徒,夢梨雨問“師父,死裡逃生,此番去何處?”
“聖山乃我宗門,此番受此大創,當迴避世俗,以待時機。”
“到了可否傳我武功法術?”
“自然是,但你需謹記,他日若是與石虎沙場相遇,當退避以報恩德。”
夢梨雨面帶疑惑,駐足執劍問“石虎何人,與你我有何淵源?”
禪勳止步,舉頭南望答曰“便是那絡腮將軍,若非他有意相救,我何來通天本領帶你逃生。”
聽得稀裡糊塗,卻也不願多問,既然師父說是他相救,那便當他是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