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雲霆很有些感慨地說,那時他們兩方對峙了差不多有一個月時間,無論是誰都已經到了強弩之末,就看誰會先倒下。
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看著所剩無幾的糧草,他決定帶著一百精騎夜襲。他以為自己會死在這裡,但是他到底撐了過去,等到了大軍的支援,徹底開啟了京城的城門。
“所以朕想,既然朕的天命在這裡,那麼死後朕就回歸於此處吧。”
千鈞重的花崗巖正門已被封死,只剩下左側的暗門供守陵人通行。燕雲霆想要去碰位於某一格石磚後的機關,手直直地穿過去才想起自己已經沒有肉身,無法做到這種事了。
“我來吧。”走在他身旁的薛止伸出手,代替他完成了他沒能做到的事情。
燕雲霆撥出一口氣,難得帶著幾分敬意地說道,“那就麻煩天君了。”
薛止瞥了他一眼沒有多說什麼。在燕雲霆眼中從來都沒有薛止這個人,他對他的稱呼一直都是承天君。
到了內殿的入口處,燕雲霆沒有實體走在最前頭,穆離鴉簡單地用了個障眼法,他和薛止的身形就憑空消失。
“是誰?”守陵人警覺地抬起頭。
長久地生活在這什麼都沒有的冷清地方使得他對那些細微的響動極其敏感。可是他所能感覺到的全部只有微弱的氣流。風?緊接著他就想起來,這黑暗沉濁的皇陵深處怎麼會有風?他驚疑不定地摸了摸臉,又到前後查探一番。
假使他的直覺沒有錯的話,就在剛剛有什麼他看不見的東西進到了皇陵深處。
他找遍了前後都沒有看到人的影子,滿頭是汗地跌坐到地上。
為了提防盜墓人,昭陵內部設定著重重機關,但對於看過設計圖的燕雲霆來說,當中的絕大多數都不算什麼難題。
就算有燕雲霆不記得的狠毒機關,穆離鴉簡單用些小法術也能解決掉。
他們一路上都沒碰到什麼真正的阻攔,很順利地就來到安置棺槨的密室裡。
“我從沒有想過自己……”燕雲霆想說的是從未想過自己還有一日能夠這樣看過自己死後的模樣,但說了一半就沒了聲音。
這裡到處都又黑又黯,薛止和穆離鴉後一步跟著進來,燈籠的亮光照亮了陰暗的墓室。
他們本來以為燕雲霆是因為見到了自己的結發妻子睿德皇後所以說不出話,畢竟昭陵中大多數陪葬品都是這位帝王生前用過的器物,但等他們看清眼前景象,哪怕是薛止都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棺槨已經被開啟了,當中的兩具屍骨被人惡意地拋了出來,撒了一地。
至於究竟是誰做的……
“她是真的恨我,恨到我死了還要做出這種事情洩憤。”
看燕雲霆的樣子,他是毫不在意自己的屍身被毀這件事,不然當年也不會毅然決然地答應穆弈煊,用自己的魂魄鑄劍。
“可是她為什麼要這樣對阿蘭?”他所憤怒的只有妻子的遺骸被這樣對待。
“她誰不恨呢?”薛止沒什麼感情地說道。
承天君的記憶再度漫了上來。他已經不太想的起來當初冰原上和年幼的素瓔站在一起的紅衣少女是一副怎樣的神情。
她留給他的印象只剩下那將整個天下都捲入其中的瘋狂。
因為憎恨,所以她殺了當初救過自己一命的天君,後來出於同樣的理由,她進到了這昭陵深處,用死去的帝王和他的妻子的骸骨發洩心中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