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好,曲沁兩世為人,歷經的事情多了,已不是當初那個恪守規矩的姑娘,甚至有些視規矩如無物,見他情真意切,想到上輩子紀凜和妹妹成親後所做之事,不禁心中一軟,說道:“自是可以,不過還望紀公子莫要待太久。”
紀凜喜出望外,忙作了一揖,保證道:“您請放心。”
曲沁知他行事周密,此時見他有些方寸大亂的模樣,心裡不禁好笑,親自帶他去了妹妹的臥房,然後她站在門前,對他道:“你進去吧。”意思是要在這兒盯著了。
紀凜朝她拱手,便進去了。
這是他第一次進曲瀲的閨房,若是平時,早就激動得臉紅了,可是現下他完全無心多看,腦海裡不斷地回憶著昨天的事情,然後心裡止不住地後悔。
他知道前天晚上,因著母親來尋他說的事情,讓他的脾氣有些剋制不住,導致他情緒不穩,讓另一個自己一直佔據他的思緒,甚至強勢地約了曲瀲出來。昨天的事情他完全知情,原本也很高興能和心儀的姑娘一起出門遊玩,可是當發現曲瀲在馬上的異樣時,心裡止不住地後悔。
他不知道她會這麼怕馬。
果然,今天便從盯著曲家的下人那裡知道曲瀲生病的事情,讓他心裡止不住地後悔,後悔自己再次剋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讓另一個自己出來肆意行事。
他的目光落在床上安睡的少女身上,見她一張小臉在丁香色的錦被的映襯下顯得再小巧,似乎自己一個巴掌便可以蓋住了,看起來特別地脆弱,心裡浮上一種密密匝匝的難受,忍不住伸出手,手指輕輕地撫過她的面容。
“瀲妹妹……”
因為生病中,曲瀲睡得並不踏實,等發現有人在床前叫她,渾渾噩噩地睜開眼睛,當看清楚床前的人時,頓時瞪大了眼睛,下意識地就要起身,沒想到一下子起得太猛,反而讓她頭暈腦脹,差點又癱回床上挺屍。
“小心。”紀凜眼疾手快,忙伸手托住她的背。
曲瀲坐正後,忍不住看向出現在房的少年,對上那雙溫潤如墨玉般的眼睛,便知道他此時是第一人格的少年,而這個人格的少年,也特別地讓她沒轍,因為她此時能感覺到他的痛苦難受,彷彿只要她想,就能掌控住他的喜怒哀樂。
每個人都是單獨的個體,想要掌探一個人談何容易。但是當一個人能輕易地掌控另一個人的喜怒哀樂,證明她在那個人心中的份量。此時曲瀲絲毫不懷疑自己在紀凜心中的份量,因為他表現得太明顯了,甚至並沒有什麼掩飾。
原本這應該是能讓人感覺驕傲的事情,但當她發現他身上那種因她而起的難以言喻的憂傷時,反而心裡跟著難受。
就因為聽說她生病了,所以他火急火燎地趕過來,這樣的純粹的心意,無法不讓她感動。
“我沒事,你別擔心。”腦子反應之前,她已經下意識地開口安慰他了。
紀凜勉強朝她笑了下,然後執起她垂放在被子上的手,將臉埋在彼此交握的手上,悶悶的聲音傳來:“瀲妹妹,對不起,是我的錯,是我害你生病了……”
曲瀲沉默了下,抽回了手。
紀凜一下子僵硬了,他有些狼狽地抬頭看她,連笑容也擠不出來,雙眼悲傷得就像她要拋棄他一樣。
曲瀲很想扶額。
然後她做了一件很沖動的事情,掀開被子起身,一把摟住他,在他臉上親了一下。
反正都被他親過抱過了,她回抱一下也不吃虧。
“我沒怪你,真的。”她很淡定地退開,若無其事地說。
她確實沒怪他,雖然昨天紀凜另一個比較兇殘的人格跑出來作祟,可她也知道他只是單純地想教她騎馬罷了,並沒有惡意。他不知道她有恐高症,是她自己的原因,這是她的心病。
等看到少年變得紅通通的臉,害羞地看著自己,曲瀲突然覺得就算生病也沒那麼難受了。
原來她比想象中更喜歡他,所以見不得他那般自責難過,縱使他是個雙重人格患者,另一個人格時不時地來刷存在感,可是她最初接受的便是這個溫暖純粹得如同三月陽光般的少年,因為接受他,所以對他另一個人格並未像想象中那般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