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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九章 禍起蕭牆3 (2 / 3)

殿下若真能冒天下之大不韙改國制,便可有下一條:爭土地。只有先有土地,才有赦免土地上的賤籍,才能將土地重新分配。此為遠慮大義,眼下還因有一近利。我嶺南雖然各州郡不乏有異心者,但還算大體穩定,也算府庫充盈,廣有錢糧。但是,嶺南太過偏僻,嶺南軍若在南康、衡州,尚且供給無虞。可若遠進豫章、京畿、甚至荊湘,則供給線太長。從嶺南運出一石糧草,路途損耗竟有九石。嶺南便是有傾國之富,也支援不了多久。所以殿下必須就近佔地利。

此時新帝在賊手,已不能服眾,此時是大爭亂世的開端。殿下需不斷佔領城池,再深營縣郡州。而我南梁國土俱是有主君,且俱是皇親貴族。那麼殿下願不願意,背負違國法、不道德之名,將荒蕪的土地從那些,或貪婪或昏庸或名存實亡的主君官吏手裡,一塊一塊的奪過來,施行於新法,使百姓安居。

爭土地,首先必然是江州。江州土地肥沃,適合農耕。江州刺史尋陽王根本控制不住江州各郡。他便奪回豫章,也趕不走鄱陽王。因他與其從官只有治一郡之能。江州東連江東三州,有中游江口,西接郢州。西南接嶺南、衡州、湘州。此心腹中游要地,必須佔住。江州土地均田後,百姓穩定,可為兵源糧倉。前可攻逆賊,中可聯諸王,後可得嶺南支援。得江州後,再得衡州、郢州。佔據江郢與嶺南嶺北,荊湘若攻,輕易可滅之。東魏若攻,也可對抗。若荊湘與兩魏均無大動,可出兵收江東四州,京輔可定。

若京畿收複,方可最後一項,誅骨肉。我知殿下不想如此,殿下可放心,來日,不是你去誅骨肉,而定是骨肉來找您。此話,我不說,留待以後。

岑孫吾說完,又問蕭黯一句:“殿下,我今日所說矯詔、改國制、爭土地、誅殺骨肉。吾謂之四逆之言,您可聽進多少?”

蕭黯著實字字入心,只是大有顧慮,心內紛亂。良久方斟酌開口道:“先生所言,我都聽進去了。只是其中有些我能為,有些我不能為,或是暫不能為。請先生容我考慮。”

君臣二人談話間,已聽到雄雞唱曉,二人起身從窗中眺望。在黎明薄霧中,贛水環抱的田野土地,也正於沉睡中蘇醒過來。

兩日後,徐子瞻率所部三千人也至雩都。蕭黯方知徐子瞻別後經歷。徐子瞻辭別蕭黯於豫章後,便乘舟至河東王蕭譽處,言借兵事。蕭譽便借他五百騎兵護送他上任。徐子瞻到衡陽後,雖被當地州官豪強勉強承認,卻不予其參與治權,意欲架空。徐子瞻有密友為衡州豪強掌家人,便受邀出仕從中協助。有其友相助,又觀察可拉攏掌事者兩人。言自己欲出兵收回郴郡,託二人助糧草兵源。只要衡州事平,許以二人州相兼領郴、衡二郡郡守。此二人便答允歸心,然也並未十分盡力支援。徐子瞻本也未指望,只要他們內部離心,便可讓他放開手腳。遂又拉攏結交當地小姓豪傑、收兵買馬,拉起三千雜軍,就出發往郴郡。進郴郡後,快速攻城掠地,不敢停留駐防,直殺到五嶺下。此時非但未佔據郴郡,反而兵無退路,只為襲蘭裕後方。後欲進曲江之時,收到曲江被克資訊,遂則另一路,出兵南雄。與交廣合力攻克南雄。

蕭黯便與徐子瞻言說岑孫吾所言諸事,徐子瞻聽畢道,岑先生所說,也與我心志相同,請殿下深思。過一日,蕭黯召眾臣於正堂,言自己欲分兵兩處:一路請徐子瞻、歐陽瑋率衡州新州軍前往湘州解河東王兄之困;一處請陳霸先、盧奕帶交廣軍往豫章前線。此話一出,眾人皆反對。蕭黯一時無法,也未獨斷專行,只命眾臣先散去。

徐子瞻與岑孫吾便於私室勸道,若摻入內爭,便無法脫身,所為志向基業均困頓東流。而若分兵兩顧,自毀實力,兩邊均不能顧。蕭黯對岑孫吾、徐子瞻道:“岑先生那晚所說,我已想過。一是,我不能矯詔。我深知皇祖父密詔內容,實在不能欺世盜名。”

岑孫吾嘆道:“若無這一條,這二三四也是難了。”又道:“此一條,可否留有餘地,待來日再決定。”

蕭黯沉吟點頭,又道:“廢賤籍,卻是可為。只是,我仍有迷惑,不知先生能否解。我眼見京畿之亂與江州亂象,最為兇惡者,多是流竄北人、奴隸等賤籍者。想是因未受教育,無知愚昧所致。我怕為這些人脫籍後更加四處為惡。況且,如今各州郡人家,都是奴僕支撐打理。便是軍中,賤籍兵卒都司其職,若我為他們脫奴籍,這些事何人去做,他們又怎會願意去務農。到時,貴族無依、低職無人去做,賤者亦憤恨,我等豈不是犯眾怒。”

岑孫吾微笑道:“殿下心思細膩。然廢賤籍非廢賤役,廢奴非廢僕。其中關鍵是要讓賤籍之人可選擇、可得收益、身份與眾民平等。那麼賤役也不再是賤役了。賤籍者未受教育,難免愚昧,但其中不乏有膽識、有能力、天性純良之人。殿下若能一視同仁,收用此類人,再以重法約束野蠻者。十五年一代人之後,將無賤人。”

蕭黯聽聞後,沉思片刻,鄭重道:“我願使我治地再無賤籍。凡百工、兵戶、奴隸、罪屬,均可與平民同等待遇。可耕作、可讀書、可通婚、可從軍、可入仕。”

岑孫吾眼中閃光,只大禮拜道:“臣代南朝賤籍者,謝吾主。”

蕭黯道:“岑先生,你可恢複舊姓名了。”

岑孫吾一笑道:“在南朝某地罪籍之冊上的姓名屬於一個死去的兒童。我岑孫吾早已新生。”

蕭黯瞭然點頭,又道:“均田我亦贊同先生言。沿途所見,餓殍遍野,農田廢棄。若能使流民定居,使田不荒蕪,人不餓死。我便可不顧君臣手足情義,佔據這江州。”

岑孫吾目光灼灼道:“那麼爭土地,殿下是同意了?”

“是,我願意先平定廬陵、南康,再圖中游。”

岑孫吾激動拍案,又拿出一冊文書,言此為新法細則,是自己與劉釋之各自撰寫,內有刑禮、均田、籍定各項。此諸事皆為冒天下之大不韙,此時尚需聯合各方勢力、招攬士族才俊,還需一城一池緩緩圖之。

蕭黯大略看了看道,容我細看,岑先生若覺可行便行。

蕭黯又道:“只是先生最後所說,誅殺骨肉我實做不到。便是此刻,王叔與兄長交戰在即,我亦不能作壁上觀。我知王叔與王兄此時大動幹戈,均有不義之處,但自問道德才能,均不比叔兄強。他們若強,便是護佑南朝萬民的這一方強一分,便是驅逐賊寇的力量強一分。他們若損,便是此消而賊勢漲。我不能見他們相互損耗、相互殘殺。於國於民於我,都不利。我意已決,子瞻你定會助我吧。我想讓你與歐陽瑋同往,是因為我知歐陽瑋是王叔舊部,可從中斡旋,你又是受王兄節度的刺史。兩廂勸解,最好令雙方罷兵。若王叔執意征伐,王兄弱勢,你與歐陽可助。”

徐子瞻道:“且不說歐陽瑋願不願意去,去幫誰,是何打算。我卻不願意去趟那渾水。我這不到五千的兵馬,是我收回衡州的根本。衡州若收,殿下再坐擁南康廬陵二郡。湘州便入囊中,何時取隨殿下意。”

蕭黯氣道:“我要湘州做什麼,湘州是王兄的。”

徐子瞻不讓步道:“江州也是您王兄的,您怎取得。嶺南之外都不是您的,您又為何帶兵來取。”

蕭黯怒道:“嶺南也不是我的!我不過是被你們逼迫至此!”

岑孫吾見兩人爭執不下,忙勸和,可惜各自竟都壓不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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