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這時才收起了頑劣的表情,沈約一一巡視諸人的表情。
隨後說道:“這件事,做成了,就是有利於咱們甘州城的大好事,汪扒皮到任以來,刮地三尺,就連我們山民的山貨,
遇上他的家奴,都得少上六成,”
他嚥了口口水,苦笑道:“不瞞你們幾個說,我和有德家,已有月餘沒有吃上一頓飽飯了,再這樣下去……”
諸人沉默。
反倒是那個金小姐開口道:“我家學堂,本身效法的乃是聖人之道,收的只是乘酒壺,束脩,一年下來,學堂收入低微,
全靠尚在荊州的宗族支援,汪縣令一來可好,開口便要一年供奉千兩雪花銀,不然便叫我們‘荊州愚民’滾出甘州。
我金妙仙雖是一介女子,但受的是聖人之學,知道有他無我,有他便沒有金家學堂!”
沈約嘆了口氣,他也知道,自從這一屆縣令到來,本來官民之間,相安無事的甘州已經說得上民不聊生了。
遠處傳來,一道淺淺的燈火,沈約運起目力,一揮手,張有德走上前,將舢板一推,小小扁舟已是落入了水流之中。
沈約與楚姓公子攥著繩索,讓金妙仙先行跨上船面,隨後,三個貫入小舟。
三男一女,從腰間抽出一塊黑紗迅速蒙在了自己的面上。
沈約與金妙仙對視一眼,點了點頭,少年抽出腰間的柴刀,一刀劈在繩索之上,頓時,小舢板如離弦之箭,往城中的青州河飛馳而去。
水流湍急,張有德和沈約盡力保持著船身的平衡,饒是如此,金妙仙和楚姓公子都有些隱隱作嘔。
只是饒是如此,幾人還是壓抑著自己的聲響。
此時,燈火已是盡數熄滅,步入了午夜,一輪圓月也好似作美一般,被烏雲遮住了半邊。
遠處,慢悠悠地駛來一條小船。
小船上亮著兩盞燈籠,只是發著微光。
想來,那位縣令大老爺怕老婆發現,連往日喜好,出行便要大肆鋪張的“汪”字紅燈,都不敢打出了。
沈約覺得身後有人拍了拍他的背脊。
他知道時辰已到,他站起身,兩隻手往水中一點,口中念念有詞。
只見兩道藍汪汪的水汽無聲無息地往那艘坐船飄散而去。
正站在船尾撐船的船伕,覺得一陣極寒襲來,身子一個哆嗦,直直地往船內倒去。
與此同時,站在船頭的一位帶刀的家奴,聽到聲響,碰在刀柄上的手掌一片冰冷。
他還未來得及反應。
那層冰涼瞬間已經將他封在了寒冰之內,他無聲無息地往下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