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淮雲的這句話,猶如一塊巨石“砰”的一下,砸在季博身上,下一秒,季博沒有任何一句辯白,直挺挺地跪在了顧淮雲面前。
白忱錯愕,看到跪在地上的季博一時竟不知所措,還有幾分難以接受的震驚。
顧淮雲冷漠地盯著跪在他面前的季博看,“你別跪我,我孩子沒了,我一定要讓顧溫蔓和廖言文陪葬!”
季博猩紅的雙眼倏地睜大了,恍惚中,他的聲音很低,低到不知道顧淮雲能不能聽得到。
“老闆,那可以放過她嗎?下半輩子我給你做牛做馬,我什麼都不要。”
顧淮雲突然站起來,誰也沒注意到手術室的燈暗了,剛要往前走,他又回頭,垂眸看季博,“傾巢之下焉有完卵?下半輩子不需要你做牛做馬,你我到此為止,你好自為之。”
“不,老闆,不能這樣。”季博急急往前膝行幾步,一把拉住顧淮雲的手,“老闆,你不要趕我走,再給我一次機會,最後一次。”
顧淮雲竟被拉住,一時掙脫不開,高大的身影像雕石一樣堅硬地屹立著。眼周赤紅。
周圍一干的醫護人員和病人都瞠目結舌卻又百感交集。
誰都看得出來這一場主僕情深。
白忱咳了咳酸楚的咽喉,緩和下情緒,“哥,現在不是說這些事的時候,嫂子快出來了,先照顧嫂子要緊。”
顧淮雲微微低頭,視線往下,壓著嗓音喝道,“還不快點滾起來!”
恰好,手術室的醫用門開啟,推出來一架移動病床。病床上,陶然閉著眼,一臉蠟白,毫無生機。
顧淮雲攥了一下拳頭,幾步踏過去,扶著病床一起往電梯間走去。
白忱等候在手術室外,見一個熟悉的身影,立即上前,“辛苦了鄭主任。”
“哪裡話,你也是做醫生的,應該知道這都是我們醫生的本分。”
他一向都是在手術室裡救治病人,只有這個時刻,白忱才能深刻領悟到手術室外家屬將全部希望都寄託在他這個醫生身上時的心情。
“況且只是一個清宮手術,小意思。”鄭翔錦笑得憨厚。
白忱連連點頭,又踟躕地問道,“我嫂子不會留下後遺症吧。”
鄭翔錦擺擺手,極力安慰道,“沒事,好好將養一段時間,再要受孕,問題應該不大。”
“好的,謝謝鄭主任。”
白忱來到陶然住的病房時,看到季博站在門外,走過去,伸手在他肩頭拍了拍,“我哥心軟,沒事。”
季博一言不發,低下頭。
他現在需要的不是被原諒,而是怎麼贖他犯下的罪。
一走進病房的那一剎那,白忱不由自主地便將腳步放到了最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