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先生貴胄八旗出身,自幼入宮廷,後來又遊遍全國各地,見多識廣,是個講究人,這道菜在他那兒得了贊頌,想來亦很能入汴京那些“食不厭精,膾不厭細”的貴人口眼。
吹著江南的細雨斜風,無事便躺在畫船聽雨入眠,虞蘅回家的日子滋潤到了無聊的境地,便又自討苦吃地琢磨起生意經來。
打量虞家這小院,遣散奴僕後便都是她一人住著,顯得十分空落落。賣大換小吧,最難時都不至與那境地,空置吧,自己常年不著家,的確有些浪費在這了,說不準被別有用心的人發現此處空院落,還會發生似她們起初在城外租那宅院被佔用的情況。
臨街的宅院是可以開設商鋪的,但難便難在她不常回來,若要改,須得招個得力的管事,還不能有二心。
瞌睡便遞來了枕頭,不幾日,虞蘅曾經正兒八經的貼身大丫鬟青荇便尋上了門來。
說是丫鬟,其實從小一起長大,性子十分地相投,一塊糕掰兩半吃,好得能互換釵裙穿,與姊妹又有什麼分別?虞父母也就當多養個女兒了。
當時虞蘅遣散了其餘所有奴僕,也就青荇一個人不肯走,也是陰差陽錯,進京前大半年,青荇的祖母過身,回家守孝去了,再回來,虞宅已是人去樓空。
青荇是來興師問罪的,虞蘅不告而別在先,氣勢便不由自主地弱了下去,幹笑:“回來不久……”
青荇的確是很惱火的,甚至上門前,早早想好了大段的詞,來堵她家蘅娘子的伶牙俐齒,但當真見到本人第一眼,那氣自己便洩了大半。
然而她轉頭看見才到自己胸膛的阿盼,又簡直無語,這姑娘腮邊還掛著肉呢,嘟嘟的,一雙眼也跟黑葡萄似,一團孩氣,哪裡擔得事?
蘅娘子……青荇操心地搖搖頭,對阿盼放柔了聲音,“第一次見你,沒準備見面禮,這點銀錢拿著去買些瓜子糖吃。”
適才青荇氣洶洶尋上門來,說她是蘅娘子過去的貼身婢女,阿盼幾乎都要以為是來責備她鳩佔鵲巢的了!不料她竟對自己這般地和藹。
緊張得以緩解,阿盼看一眼虞蘅,對方亦笑道“不是外人,拿著吧”,瞬間喜笑顏開地接過,又嘴甜:“我去給姊姊斟茶!”
虞蘅在騰騰的晨霧中仔細端詳青荇,有些感慨:“瘦了,也高了,家裡可說親了?”
青荇頂不慣她拿這樣彷彿長輩口吻關心自個兒,不就比她小上月餘麼!
然而她也在仔細打量虞蘅,也是一樣的念頭,瘦了,高了,不知道有沒有心儀的郎君?當初只聽說她去汴京尋那一家有過口頭婚約的表親,如今相見卻仍作閨中,想來是親事不順,那為何遲遲不回呢?
青荇嘆一聲。
“與隔壁的禾官家插了定,來年三月辦禮,蘅娘子來不來?”
若不知道,錯過便沒辦法,只她人在這,知道了,怎麼能不去。
虞蘅頷首:“我等觀完禮再走。”
其實錢氏辦完事情,年根底下就能回去了,但她為了青荇,多呆三月又何妨。何況她也有別求,之前是沒想到青荇身上去,如今卻覺得她很合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