譬如今天這一桌子,有用頭茬嫩韭煎的韭菜盒、碧翡翠般的薺菜豕肉江米燒賣,青碧碧一桌,再一人一個煮茶雞子,配上一碗熱乎乎的雞湯腐腦,也就差不多了。
雞湯是昨晚賣剩的,剩點壇底,蘭娘顯然將虞蘅的話給聽進去了,才會特意留下來。等第二天一大早,去李家豆腐坊買三文錢的腐腦,回來用雞湯一煮,加些碎肉,撒點蔥末,放點鹽巴,就嫩鮮得很。
阿盼吃著焦黃油滋的韭菜盒,還不忘借機踩一腳阿柳:“看看蘭娘煎出來餅多麼漂亮。”
阿柳瞪她:“沒良心的妮子,昨晚上是誰給你做宵夜的?”
阿盼狡辯:“我只是與你看看,叫你學!書上都說了,學無止境。”
虞蘅的注意力則在倆人偷偷煮宵夜上:“不是說好一起減肥?”
阿柳心虛將頭埋下去喝湯,阿盼則左顧右盼:“今天好似不下雨,一會得將褥子搬出來曬曬。”
“……”
盟友都倒戈了,還減什麼減,虞蘅心安理得地繼續吃。
吃了兩大塊外脆裡嫩韭菜盒,喝光一碗嫩滑熱乎的豆花,悠悠將一頓朝食吃完了,再緩步去前面,阿玲已經將門口酒旗子掛起來了。
上午一般都清閑,虞蘅便窩在櫃臺裡,似所有掌櫃的那樣,抓著根筆杆子寫寫畫畫不停。
自從蘭娘來後,虞蘅便不大進廚房了,空出來大把的時間可以用來研究新菜、更換選單,也總算能好好規劃腳店下的發展。
開春後,她打著辦一場“芳菲宴”的名頭,招攬女客。
與錢氏交好的,多是與韓家差不多品階的小官之家。
似韓嗣豐、竇通判這樣的綠袍基層官吏,在汴京城猶如過江之鯽。
高官有高官的政治立場,小吏亦有小吏的人情世故,他們之間的關系網,往往靠著娘子們的交際來維系。
不要小瞧這些中低官階,鯽瓜子再小也是肉,比起溫飽線上的平頭百姓,小官之家不僅能領俸祿,又不似高官大爵,多少雙眼睛盯著,娘子手頭有閑錢了,還能私下做點買賣。
賺她們的錢,要趕風尚,有格調,卻不能太有格調,維持在讓人咬咬牙能掏得起這錢,說出去又有面子的水平。
借蘭娘之手做出來的花饌,無疑是最合適的選品。
以春天應季的桃李梨杏為食材,主做各色花糕點心與茶飲。
“花好得,外頭多的是,我這便背簍子採去!”
這主意才說出去,便得到了阿盼的積極響應,立時就要換衣換鞋。
一同住在這巷裡,虞蘅卻不知哪裡有“好得”的桃杏。
問阿盼,阿盼停住腳:“啊,街上不是到處都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