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雅雅屏息片刻,腦中嗡地一下,不知為何笑了。
“你好悲觀,我還是相信人有善念。”
“當然,只是比善念更稀缺的是勇氣,群體的壓迫感那麼恐怖,即便好人存在不同意見也不敢出來說話。”塗靈瞥向無執真女:“不過他們很快就能發聲了。”
池中鶴與瓊玉還在唇槍舌戰相互攻擊,真女撫了撫眉,修長手指略微繞個圈兒,金絲線圍繞二人緩慢旋轉,他們登時噤聲。
真女的視線掃過眾人,落在身穿官服的崔燕子身上,問:“你是捕頭?”
她上前行禮:“回稟國師,下官乃神母縣縣衙捕頭崔燕子。”
“我記得知縣大人也姓崔。”
“正是家父。”
真女點頭:“回去給你父親帶話,俶真道將擇日遷回金陵,我們走後,神母縣還得由衙門全權接管,大周子民應當遵守大周律法,心證會這種亂七八糟的審判就不要再辦了。”
崔燕子聞言怔住,一時沒有應承,反倒扭頭去看池中鶴。
臺下百姓也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俶真要走?還讓衙門接管本縣?”
“那同理會怎麼辦?我們怎麼辦?”
池中鶴也慌了,眉頭緊鎖:“神母縣由同理會管理多年,深受百姓信賴,俶真向來不問世事,為何突然橫插一腳?難不成我們這麼多年的辛苦和努力全都白費了?你問問大家同意嗎?”
無執真女面色淡淡:“今日之禍皆因同理會而起,你身為會長應該給大家一個交代。”
池中鶴正要繼續爭辯,身前環繞的金絲線卻突然收縮,勒住他的脖子絞動,頃刻間見血封喉,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整個人撲通倒地,暴脹的眼珠子布滿血絲,直勾勾盯住真女的方向,死不瞑目。
在場眾人倒吸冷氣,壓根沒料到池中鶴的下場來得如此突然。
公孫遺見狀毛骨悚然,屏息斂聲,不想再引起任何關注。
“死得好!”
臺下一個清亮的聲音高喊:“池中鶴把持本縣多年,操控民心、大肆斂財,嘴上說著天下為公,實則等級分明窮奢極欲!他利用心證會挑撥離間,使我們自相殘殺,裴厚驊便是可憐的犧牲品,我為她叫屈!池中鶴該死!該死!”
有了這個開頭,響應者接二連三站出來怒斥同理會,池中鶴的擁躉在真女強大的法力面前乖乖臣服,不敢反駁隻字片語。
“呵。”俞雅雅覺得諷刺,自嘲般失笑:“我真蠢,竟然寄託於良心。”
“理想主義者容易早死。”塗靈提醒:“你之前經歷過薛府宅鬥,應該知道人很多時候都是慕強的。”
俞雅雅深吸一口氣:“我大概受裴厚驊的影響,很難接受現在這個結果,死者昭雪,池中鶴伏誅,卻不是出於正義降臨。”
塗靈:“與其寄託他人良心發現,不如自己掌控話語權,糾結於道德自證是落入上位者權力操控的陷阱,你應該換一個角度來看待這件事。”
俞雅雅搖頭:“我不要換角度,如果世上沒有公理,只看強弱,也忒無趣了。”
這時溫孤讓開口:“孺子入井,皆有怵惕惻隱之心,人性善念惡念交纏,自古如此,不必悲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