營地已成廢墟,溫孤讓進去轉了一圈兒,拿起一把趁手的鏟子。
食語花高大的花牆迎著寒風搖晃擺動,他挖出深洞,將裝著母蟲的瓶子放了下去,緊靠著食語花粗壯的根系,即便它逃出琉璃罐也逃不出這片花牆。
鵝毛般的大雪落下,溫孤讓呵出白氣,搓了搓冰涼的雙手,轉身返回禁法司,去辦最後一件事。
——
從荒原出來,溫孤讓拍拍身上的雪,正要回官舍,誰知竟然碰見了高賢。
大年初三,他竟不在家享天倫之樂?
高賢似乎有備而來,走進他住的地方,隨意打量:“複安,你這個右副使怎麼還住內衙?這麼小的屋子,冷清清,不覺得落寞?”
溫孤讓心裡思索他的來意,嘴上回:“下官在外面置辦了宅子,有時休假也過去住的。”
高賢點了點頭,在方桌前坐下:“聽說今日淳王邀你赴宴了。”
溫孤讓面色平靜:“是。”
高賢食指輕點桌面:“節前各分部堂官來總部述職,昌郡的楚凡與你有一面之緣,他說覺得你很眼熟,似乎以前在昌郡見過。”
溫孤讓不語。
高賢慢悠悠道:“我把他訓斥了一頓,你年紀輕輕便坐上副使之位,底下眼紅的不少,但只要有我在,沒人敢動你。”
“多謝大人。”
“客氣了。”高賢轉變語氣:“我家那個小女兒若君,你見過,她馬上滿十七歲了,我有意將她許配給你,過幾年我退下來,保你坐上首尊之位,你意下如何?”
溫孤讓看著高賢,那雙老謀深算的眼睛洞悉一切,想必他已經猜到溫孤讓的身份,昌郡堂官揭露他是荒原護衛,之後所有事情都能串聯起來。是他獻計讓元克假死,又暗箱操作放走死徒丹鳳,拉姚子慎下馬,還利用姚子慎除掉了秦厲。
或許高賢早就有所懷疑,只是按下不表。比起為朝廷和淳王打擊死徒和護衛隊,高賢更在意自己在禁法司的頭把交椅能否坐穩,他根本不在乎溫孤讓是人是鬼,只要能為之所用,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就過去了。
溫孤讓是個聰明人,應該明白他的用意,有些話不必挑明,大家心照不宣,合作關系才能長久。
可溫孤讓有別的計劃,已經不願在這兒虛與委蛇。
“下官資質平庸,不敢高攀令愛。”
高賢眼瞼微動,隨即笑道:“你再好好考慮,不著急。”他說著站起身,手掌按在溫孤讓肩頭:“淳王性情乖張絕非明主,愛之慾其生恨之慾其死,在他手下不會好過的,再說他也不瞭解你。”
溫孤讓起身送高賢出門。
等到天亮,外面雪停了,他穿上顯眼的官服,拎著小桶子走入京城最熱鬧的長街。
各家商鋪都已開門做起生意,文人騷客在酒樓吃早茶,剛剛宰殺的肉類從城外運送進來,湯圓攤子沿街吆喝,買菜的男女到處走動。
長街中央設有告示欄,禁法司長官的出現引來側目紛紛,大夥兒跟著他慢慢圍到告示欄前。
溫孤讓用刷子將漿糊刷在木板上,接著從懷中拿出一份供詞貼上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