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一生參悟,紅塵俗事不過泡影,政.治局勢不過庸人一點虛妄的追求,就連鬼魅魍魎也只是踏在腳下不知哪一步便會投身而入的歸宿,哪還有什麼豪情壯志與血氣方剛?這種東西天生屬於年輕的人們,因為難能可貴,所以再熱血的人,一腔憤慨最多也不過只存在十餘年,之後的年歲裡,不過倉皇度日罷了。
謝眸輕聲道:“這話不要當面跟謝大俠說,他受不了的。”
戰秋狂冷笑:“怎麼不能說?是人都會老,就是你和我也一樣,百年後不過一抔黃土,管你生前有多能耐多蓋世,風一吹就沒了,所以啊還是及時行樂來的重要。”他摟著懷中的女子“吧唧”親了一口,女子被他惹得發出一串銀鈴般的笑。
謝眸翻了個白眼,才覺得他正經幾分,又開始不正經起來。
看來,這人啊就不能太高看他,不然他總要自跌身價來證實你的失誤。
謝眸默然的喝著酒,突然想到一件事,她輕推開身旁的女子,微微正色道:“戰大哥,殺死沈四的那枚飛鏢是不是在你身上?”
戰秋狂眼皮一跳,一瞬間就恢複了玩世不恭,朗聲不滿道:“帶你出來玩的,談那些血不呼啦的事做什麼?是不是嫌姑娘不夠.騷?我叫人再給你換兩個!”
謝眸收斂眼瞼,眼尖垂垂的凝視著戰秋狂的袖口,又瞄了瞄他的胸口,猜測著那枚飛鏢會被他收在何處。
戰秋狂神色不善道:“阿謀,你是不是跟謝老頭子待久了待出毛病了?什麼阿貓阿狗的閑事都要管一管。”
謝眸一臉正義:“沈家的事怎麼叫閑事?沈莊主與謝掌櫃是多年摯交!”
戰秋狂灰色的眼眸冷得駭人,身旁的女子被他這雙眼睛震懾的微微顫抖。
不知過了多久,他才出聲道:“你們先出去。”
兩個女子風一般的奪門而出。
謝眸也不急,微垂著一雙細長的眸子與他半對視著,眼波裡只有平靜。
她伸手為自己倒了一杯酒,第二壺酒也已近似喝光,戰秋狂喝了這麼多,臉色還依舊如常,半分醉意都沒有。
謝眸已有些微醺,但頭腦是清醒的,人在這種情況下會有一種“欲訴之而後快”的朦朧意識,她纖細的指頭蘸著酒水在桌面上寫了一個字,之後抓起酒杯一飲而盡。
戰秋狂突然對著她舉起了酒杯。
謝眸點了點頭,將壺中最後幾滴酒倒了出來,臉色已有些醺紅,嫩白的手指旋著杯高舉在那張微紅的臉前。
戰秋狂緩緩端起酒杯,謝眸問道:“要敬什麼呢?”
“敬?”
戰秋狂桀驁一笑,兩只杯子輕輕一碰,而後清明道:“敬命如草芥,顛沛流離。”
他低頭瞥了眼桌上的那個字,酒水水汽微散,依稀可以辨別那是一個“狂”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