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刻鐘後,總部大樓接客室。
四個身影席地而坐,其它三人面朝著主位的江樺。緊急燈的燈光從頭頂打下來,映照出的臉龐一致地鐵青。
“居然…會有這種事。”林燕揚垂著頭,低聲地道,“這麼說的話,關於她做出的那些實驗、關於攜帶者的一切,都是…”
“這已經不單單是攜帶者的問題。謝春兒是繼承了帝國意志的存在,如果她只是一個人,再怎麼厲害也不可能沒有死角。但如果她真的能掌控所有的網路資料,透過這種方式來控制原獸的話,全世界都會遭遇和天子城同樣的事情。”任天行低聲說著,看得出是在盡力保持冷靜,“往嚴重點說,全人類都會和這扯上關係。”
“光砍原獸就算了,我可沒聽過哪個獵人還得管機器人的事的。”連於小樓也緊捏住了眉心,“好不容易咱們這邊算是有個指揮,結果偏偏是這時候…”
江樺正對著他們,緩緩地點了點頭。三人的反應是意料之中,事實上到現在他自己也沒完全接受這個事實,因此方才他只是把從甲那裡聽來的話給他們簡單複述了一遍,但光是這樣衝擊力就已足夠讓見慣風浪的四人同時噤聲。
他們不約而同地屏息,腦海中關於謝春兒的所有片段都隨著那些敘述一一復甦:她在莫比烏斯島的最高點意氣風發、她在燃燒的火焰間持槍狂笑、她立於原獸狂潮中仰天長吟…所有的身影都顯得虛幻了,原來那只是一具被人所創造出來的機器驅殼,不過是短暫地用人的模樣看了看這個世界,留下來的記憶都是跨越時代的幻相。
“等會等會,要我說這裡面不太對吧!”於小樓抬手插了進來,“你們不覺得那人…謝春兒的做法有問題麼?梁總說帝國把人看作資源,但這一晚上原獸弄死這麼多人…按這說法就是在浪費資源誒!如果它真是被人創造出來的,又是個遺留下來的機器,怎麼想都該跟主子一條心才對,現在它根本就沒打算復活那個什麼帝國什麼時代,只是想滅城而已吧!”
“要說關於帝國的事情,其中的悖論實在太多了,它的誕生、創造和毀滅每一步都伴隨著矛盾,就像現在的謝春兒一樣。”任天行搖搖頭,“照這麼看來帝國本身的毀滅也沒那麼簡單——不像是被別人、被原獸所終結,反而是被自己所困…現在連它的創造物都在否定它。”
江樺閉上眼,將一直以來關於那個時代的資訊一條條地在腦中過場。經過昨晚的對峙他更能確定謝春兒和那個時代的聯絡,而帝國本身都逃不過滅亡,作為它創造物的謝春兒也沒道理能避過那樣的規則。
能將其毀滅的規則麼…
某些東西似乎在瞬間閃現。這讓他表情微微一變,隱約想到了什麼一直被忽略的東西,那靈感卻一閃而逝。他沒來由地有些焦躁起來,暗地捶了一把拳,結果一抬眼就看見三人看自己的眼神統一變得奇怪,於是趕緊收起那份異狀,重新正襟危坐。
“我們對所謂帝國、還有它所處的時代都瞭解得太少了。”江樺說,“我們沒法再按照單純的與人、或者與原獸作戰的思路去對付謝春兒,在徹底搞清楚她的本質之前,不能制定針對它本身的策略。既然這樣,當務之急只能是先緩解城裡的情況。”
“話是這麼說,剛才也說了這就是打仗啊。”於小樓一攤手,“前一陣子獵人裁了那麼多,昨晚還被毀了一批武器庫,人手裝備都跟不上,而且現在還沒指揮的天眼,城裡成什麼樣了都不知道。咱們要是沒法擒賊先擒王,估計就得被對面蟻多咬死象反殺了啊。”
“不。雖然沒辦法直攻謝春兒本身,但未必不能直接摧毀控制原獸的核心。”任天行抱臂在胸,垂頭沉思,“雖然我們不知道帝國的人工智慧具體如何,但它既然是資料網路的一部分,本身就也是無形的資料,而現在無形的手段卻能影響到現實的世界…這裡面,應該有什麼連線這二者的媒介才對。”
“媒介?”三人的目光都轉到了他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