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被揚鞭的勁風吹滅,屋內又重歸黑暗,赫連昭的臉消失在眼前,唯有無所謂的聲音響起,始終帶著笑意:“哎呀,好痛。”
這兩個字像是澆在火上的油,在一陣滋滋聲裡揚起沖天的火焰,楚鳴珂握緊鞭子,反手抽在他身上,一下、兩下,很響,也很疼。
有血從傷口裡滲出來,好燙,火辣辣地燙,楚鳴珂半點也不留手,瘋狂地在他身上發洩怒火與恨意,要他皮開肉綻、鮮血淋漓。
血的味道好腥、好濃,赫連昭被抽倒在地上,胸膛起伏,一動不動,像只筋疲力盡的獵物。
屋內又靜下來,唯一回蕩著的是楚鳴珂急促的呼吸聲,他脫力般後退兩步,撞在置物的架子上,在一片嘩嘩聲裡顫抖地說:“我讓你逃了。”
“別的地方哪有大人身邊好……”黑暗中響起赫連昭的笑聲,他伸手撥弄掛在頸間的金鏈,發出細碎的金屬碰撞聲,“別趕我走了,大人,不高興的時候可以打我,高興的時候就隨便賞我點什麼,我是你的小狗啊……”
他從地上爬起來,衣物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音,楚鳴珂聽見他在笑,笑聲很低,悶在嗓子裡,恍惚生出幾分陰鬱與兇狠。
闃然須臾,黑暗中響起肉體撞擊的悶響,緊接著是架子倒塌的聲音,數不清的青瓷玉器砸在地上,發出刺耳的破碎聲,楚鳴珂被赫連昭按在滿地的碎片裡,渾身都是血。
他們像兩條蛇一般纏在一起,血混著淚水濺在臉上,又被拳頭砸開,骨頭隔著皮肉撞出悶響,他們在無人注意到的地方放肆相搏,血液在沸騰,肌膚卻冰冷。
赫連昭跨坐在楚鳴珂身上,像是抓著一隻不馴的鷹、騎著一匹暴烈的馬,他被抓得血肉模糊、被摔得粉身碎骨,仍不顧一切地想要征服。
月亮被擋在窗外,冷光照不到的地方在流血,被壓抑到極致的惡鬥在靜謐中結束,緋紅的蟒袍被血染成發黑的暗色,楚鳴珂脫力般松開手,睜著眼睛喘息,任由赫連昭扯著衣領將他拽起來,用帶著笑意的沙啞聲音說:“我想咬你。”
他們離得好近,近到楚鳴珂足以在黑暗中看清那雙疲憊的眼睛,赫連昭盯著他,眼神發亮,透著慾望與渴求——他心裡想的分明是:我想幹……你。
楚鳴珂喘息著抹掉他臉上的血,赫連昭得寸進尺地湊上前,反複舔舐他滴血的下巴:“我想咬你。”
楚鳴珂掐著他的臉將他推開,冷冷地看著他:“你是狗嗎?”
“是啊,”臉被捏得變形,血混著津液從嘴角流下來,赫連昭的眼睛在發亮,口中發出含混的聲音,“汪,汪汪……”
他垂眼注視楚鳴珂,明明居高臨下,卻覺得自己像一條被拋棄的狗,蜷縮在角落裡,拼命地搖尾巴,等待主人一時興起的逗弄與垂憐。
“我要咬你。”赫連昭沉下聲音,說。
叼住楚鳴珂喉管的那一刻,他突然想起幼時拼命想將自己藏起來的日夜,縱馬拉弓的貴人、四散奔逃的奴隸,他不是人,和獵場裡的那些野獸沒有區別,供人獵殺、拿來取樂。他像野狗一樣四處乞食,被人驅趕踐踏,那些貴人揮舞著馬鞭,策馬而過,輕而易舉地碾碎他的尊嚴。
他感受到血管在跳動,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楚鳴珂的血是熱的,好熱、好燙,赫連昭死死抱住他,用力到要將腰肢掐斷,他閉著眼睛,和楚鳴珂糾纏在一起,咬他的喉嚨、喝他的血,徒勞地想要找回那本該屬於他們的十八年。
如果時間能永遠停在這一刻,如果他們能不要分開、能不要醒,不要睜開眼睛、不要看見天亮,是不是就能永遠只屬於彼此?
眼淚混著血將頸窩打濕,赫連昭在流淚,沒有哭聲,卻震耳欲聾。
他咬得好重,用犬齒叼著破爛的皮肉反複地磨,楚鳴珂仰著頭,目光停留在漆黑的室內,手腳被束縛,好像又回到了那間陰暗的蠶室,他開始掙紮,赫連昭掐著他的脖子,將他按在地上,頭拱在他的頸間舔血,像只翻找食物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