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隨在後的使者怕那馬觸怒建寧帝,忙道:“這馬性子烈,是個不馴的,譽王殿下也是頗費了一番功夫才將其送到順京獻與皇上,現下還沒人騎上去過呢。”
聽見這話,建寧帝難得起了些興致,問:“當真沒人騎上去過?”
那使者也是人精,一眼便看出建寧帝喜歡這匹烈馬,恭敬笑道:“好馬都桀驁,莫說騎它,就是給它套個韁繩、配個鞍韉的功夫,便已踹傷兩人了。”
果然,建寧帝聞言,立時便道:“朕倒要看看這馬究竟有多烈。從玉,你來。”
孔從玉當即上前拽住韁繩,尚未翻身上馬,黑馬便發出一聲嘶鳴,旋即人立而起,將他從地上拽了起來。
人群中發出驚呼,孔從玉猝不及防,一下失了重心,險些摔個狗啃泥。他立時將韁繩纏在手腕上,另一手抱住馬頸,用盡全力翻身上馬,還未坐穩,便被那馬從背上顛了下來,落在地上連退數步。
周圍馬奴一擁而上,拽著韁繩合力將那馬安撫下來,孔從玉朝建寧帝告罪,悻悻道:“皇上,臣無能。”
建寧帝卻不惱,反倒愈發高興起來:“還有誰來試試?誰能馴服這匹烈馬,賞萬金。”
眾人聞言,便知皇帝這是真的起了興致,今日非要將這匹烈馬制服不可,紛紛自請上前,卻都無一例外地被摔了個四腳朝天。
半個時辰下來,一場人馬之戰頗為慘烈,赫連昭冷眼看著那一個個自行上前又狼狽墜馬的世家公子、將軍武人,不由得笑起來。
早已暗中觀察他許久的皇貴妃見狀,忙邁著蓮步上前,道:“皇上——”
兩個字適才出口,一旁的楚鳴珂便拉住了她的手腕,皇貴妃詫異地轉過頭去,只見楚鳴珂輕輕搖了搖頭。
皇貴妃秀眉微蹙,不解望向他,一旁的建寧帝卻已轉過了頭,問:“怎麼?”
不待皇貴妃開口,楚鳴珂便道:“娘娘是看主子已站了許久,怕主子勞累,想請您歇一歇。”
“無妨,”建寧帝擺手,又轉過頭去,“還有誰,能馴服這匹烈馬?”
這時,佇立一旁許久的陳妃開了口,她先是看向那一眾鼻青臉腫的朝中臣世家子,而後又看向皇貴妃,臉上掛著一抹志在必得的笑容:“皇上,妾的弟弟華柏愛馬如命,自幼與馬兒一同長大,不若叫他試試?”
正說著,早已等候多時的陳華柏當即大步上前,朝著建寧帝一禮,建寧帝擺手示意去吧,陳華柏便屏退一眾馬奴,抓緊韁繩與那馬對視。
片刻後,黑馬抬起前蹄在草地上摩挲兩下,竟有要後退逃離的趨勢,陳華柏看準時機,拽住韁繩飛身上馬,另一手猛地抓住了那馬濃密的鬃毛。
他以雙腿夾緊馬腹,腰身下沉,將自己固定在馬背上,任憑那馬怎樣掙紮跳躍,始終立於馬上,不動如山。
建寧帝當即拊掌,笑著喊出一聲好,陳妃也面露欣喜之色,忙上前拉住建寧帝的衣袖,嬌聲道:“皇上看,妾就說,妾的弟弟到底不是什麼阿貓阿狗都比得上的。”
說完,她意有所指地看了一旁的皇貴妃一眼,皇貴妃當即美目圓瞪,後槽牙繃得死緊,反抓住楚鳴珂的手臂,尖利的指甲嵌進皮肉裡,泛起細密的疼痛。
楚鳴珂對痛楚恍若未覺,只安靜立於她身側,眼見那馬已在陳華柏的胯下漸漸順服,皇貴妃當即將他拽向自己,壓低聲音咬牙切齒道:“你瘋了?他是譽王的人,你是要背棄我嗎?”
淡粉色的指甲被滲出的血染紅,楚鳴珂收回目光,安撫似的拍了拍皇貴妃青筋突起的手,緩聲道:“娘娘別急,現在不是出風頭的時候。”
說完,他面無表情轉過頭,看向遠方提著衣擺、著急忙慌地朝他們跑來的太監們。
為首太監渾身冷汗,著急忙慌地朝楚鳴珂跑來,用尖細的聲音叫道:“督主!督主!禍事了!禍事了——”
那聲音不大,卻足以叫建寧帝聽見,正在興頭上的建寧帝聞言,蹙眉看向他:“何事?”
原本火燒房子的太監見皇帝轉頭,又像個鋸嘴葫蘆似的站在幾人面前不敢開口,楚鳴珂當即一腳將他踹翻在地,低聲斥道:“沒規矩的東西!主子萬歲爺問話,你也敢不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