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書面容沉著靜靜地注視著顧靖蕭,見到顧靖蕭那雙眼睛中閃爍著晶亮的光芒,婉書心中有說不出的徜徉,她知道顧靖蕭曾經的日子很不好過,可是自己從來沒有想過他經歷的是這樣險惡和陳黯的日子,婉書低頭淡淡道:“若說你狠辣無比之人,那我大抵也是這樣的人。”稍稍頓了頓,婉書深吸一口氣,輕聲道:“你知道的,我家裡有個庶姐總是心比天高,不顧父母和洛家的臉面想要攀高枝嫁到富貴之家,我自然不能容她這般肆意妄為,所以背地裡耍了些手段,讓她不得不嫁給大她許多的汝陽候,如今汝陽候回京述職的日期即將結束,她也要隨著丈夫離開盛京城,那你說我這樣的做法算不算狠辣無情。”
顧靖蕭怔怔地望著婉書,沒有說話。
這些事雖然顧靖蕭知道,可是婉書從來不想再提起來,因為她覺得這些事自己不願提起的黑暗面,可是今天面對著顧靖蕭,婉書安耐不住想要安慰他的心,反而輕而易舉地將這些事都說了出來。
實在是不可思議。
顧靖蕭鬆開婉書又坐回原來的圈椅上,短促的輕笑幾聲,靜靜地看著婉書,眼神逐漸恢復平和和清明:“娘子處理起這件事來手段利落又迅速,不費吹灰之力就解決了隱患,我佩服還來不及,怎麼會覺得娘子狠辣無情。你那位庶姐心思不純屢屢想暗害於你,我若是你,就讓她嫁給市井匹夫,還會讓她嫁給汝陽候享盡榮華富貴?”
婉書瞠目看著顧靖蕭,片刻後笑得溫柔,天底下或許再也沒有一個男人,明明知道自己的妻子是個有城府心機的人,居然絲毫不生氣,還會誇她。更婉書震驚的事,自己無論做什麼他都知道,顧靖蕭像這天地間最厲害的人,用一張巨大繁複的網將自己早已納在他的羽翼之下,自己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得清清楚楚,就算自己對付婉晴那些手段他也知道。
“你的事情,事無鉅細,我都知道。”顧靖蕭語氣輕輕,似是不甚在意,可是語氣裡卻是格外的深情和溫柔,他繼續道:“這些事自然說不上是你狠毒,你與你的大姐姐也是同父異母的姐妹,可是你真心實意的待她,不曾有過什麼齟齬,而那位庶姐能夠讓你出手去對付她,就代表她的確是個禍患。只要是你做的決定,在我眼裡就都是對的。”
婉書呆呆的,沒有說話,依舊沉靜在顧靖蕭的話裡。
“怎樣?”顧靖蕭看著發愣的婉書,挑唇笑道:“怎麼呆呆的不說話。”
“沒什麼,只是忽然覺得想好好認識你一場。”婉書好不容易回過神來,微笑地看著顧靖蕭,心裡柔軟得像是一池秋水。這一刻,她聽著顧靖蕭訴說以往,似乎真的眼看著他如何崛起如何反攻,深深地折服在顧靖蕭的魄力之下。
婉書用一種近乎佩服的語氣慎重道:“你這一路走來定然是十分得不容易,新婚那日我看著你給我的那份名冊就在想,真該把你的故事寫成一本自傳讓我那位庶姐好好瞧一瞧,什麼才叫真正的反攻,她與其動那些歪心思,倒不如把精力留在正確的地方。”
顧靖蕭的眼神如火般明亮,像是蘊藏天底下最閃爍的星星,他定定地瞧著婉書,從心底迸發出一股從未有過的激動和喜悅:“這些年我排擠乾淨顧夫人在顧家的所有勢力,痛快之餘總覺得少了份感覺,今日同你說起這些我才知道少了什麼。”
婉書睜著圓滾滾的雙眼同樣直視著婉書,溫聲問道:“少了什麼?”她的語氣帶著幾分期待,幾分小心翼翼的試探。
顧靖蕭莫名地笑了,目光沉沉得像是喝醉了酒一般,唇邊的笑意也帶著幾分醉意,一雙眼睛緊緊地攝住婉書的雙眼,溫聲道:“少了與你分享這些事的喜悅。”
年少時的憤怒委屈時至今日早已不像當初那般強烈地充斥在心口,多少年官海的沉沉浮浮見慣了榮辱生死之後,他早已變得不動聲色,早已習慣將所有的事情都藏在心中,這種感覺就如同心胸口那一把熾烈的火焰在蔟簇地燃燒著,將所有東西都焚燒殆盡只剩一片荒蕪,並且死寂多年之後,忽然有一雙柔軟的手出現撫平了這片荒蕪,只讓他覺得胸口一陣熨燙和溫暖。
那雙手的主人正是婉書。
顧靖蕭嘆了口氣,原來讓自己將那些往事全部都敘說出來也並不是那麼難,這些年他獨自懷揣著這些辛密,在今日說出來之後,反而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
看來將媳婦娶了回來這件事著實不錯。
“對了。”婉書忽然想到一些事,問的時候擔心顧靖蕭的情緒,所以十分小心:“你在家惹出那麼大的事,難道公爹和老太君不管嗎?”
“管?他們拿什麼管?如今顧家誰說了算,他們難道不知道嗎?”顧靖蕭回答得很是隨意,可是嘴裡所說的話卻十分霸氣。
婉書呆了,顧靖蕭這擺明是拿出丞相的身份施壓與顧府,讓顧府不得不放棄顧夫人,繼而逼顧夫人將手中的權利全部都交給兒媳小夏大娘子來解決,名言勒令禁止顧夫人在插手顧府事務,這樣的決定肯定更讓顧夫人心裡咬牙切齒地痛恨著,日日看著自己的兒媳站著自己曾經的位置頤指氣使,誰的心裡能夠舒舒服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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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小夏大娘子是顧夫人的內侄女又如何,這過日子過日子,自然是關上門自家過自家的日子,在顧靖蕭絕對的實力面前,她不相信小夏大娘子敢偏袒顧夫人。
“你這一招可真是狠,你嫡母心裡定然恨毒了你。”婉書輕聲地呢喃著,眉頭微蹙,靜靜地看著顧靖蕭。
顧靖蕭再次拉過婉書的手緊緊地攥在手裡,心中的情緒頗為湧動,他溫柔道:“狠毒了我就狠毒了我罷,如今的我也沒什麼好怕的,我更擔心你。”
婉書臉頰微紅,問道:“擔心我?擔心我什麼?”
顧靖蕭沉沉道:“我嫡母的手段不同於一般婦人,你以後儘量別與她來往,若非要來往就將所有的事推到我的身上,我替你擔著。”
婉書點點頭,兩人又說了許久的話,然後顧靖蕭便陪著婉書開始看賬本,顧靖蕭是天晉王朝第一聰明人,看賬本這樣的事更是小菜一碟,再加上婉書十分聰慧,凡有不懂之處,經顧靖蕭一提點便立馬反應過來,這一看便看到了正午該用膳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