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母失笑地捏了捏婉書的鼻子,笑道:“你這妮子如今越發大膽。”
母女倆今日過來是來竣工審查一番,婉書就算搬進來,也要年後出了正月再從浣溪院搬出來,到時候管制丫鬟婆子、銀錢賬目都是要婉書自己一個人來決定,她再也不能做由母親庇護的小女孩,而是要成為獨擋一面的嫡小姐,在這個方便,婉婷都要比她先涉獵,雖然婉婷時常和婉晴爭吵,但是小小年紀,婉婷已然將自己的衡蕪院管理得很是不錯,時常得到父親的誇獎。
母女倆參觀完新院子就退了出來,洛母忽然想到那日婉書同自己說的春蒐之事,左右望了望並沒有外人,遂故意壓低聲問道:“書兒,你上次同我說皇家春蒐想要帶上婉晴,心裡是個什麼盤算?現在可否說於與娘說來聽聽?”
婉書沉著眉想了想,向前揚了揚眉,淡淡道:“咱們先回了浣溪院,我再將此事詳說與娘聽。”
娘倆兒剛進了洛母的臥房,婉書便謹慎地將門窗關好,輕手輕腳地拉著母親去了臥房裡面,可見她態度之嚴謹,連洛母都嚇得微微放輕了呼吸,緊緊握著女兒的手。
“怎的如此小心翼翼,你心裡難道在盤算著了不得的大事?書兒,娘可警告你,你如今還未出閣,若是傳出算計姐妹的醜聞,你將來可嫁不得什麼好郎君了。”洛母拉著女兒婉書坐在臨窗的榻上,面色嚴肅地凝視著婉書,一字一字極其認真地在警告婉書。
婉書瞧著母親對自己的擔憂,又覺得自己不該把自己對婉晴的謀算告訴母親,可若是揹著母親偷偷算計婉晴,只怕母親知道的話更生氣,婉書沉眸想了想,還是將自己心裡所想告訴母親,“三姐姐如今已是一隻腳踏進泥潭裡的人,她害怕母親你將來隨便給她指一門親事,所以她定然想著自己為自己謀一份出路。女兒的意思是想借著皇家圍獵這樣的盛事,咱們帶上婉晴一起出席,趁她想要做出有辱門風之事的時候給她來一個甕中捉鱉,藉著這個由頭將她拿下,也算是師出有名,免得她頂著洛府的名號在外胡作非為。”
“甕中捉鱉?”洛母的神色怔了怔,皺著眉頭問道:“那甕中捉鱉之後呢?書兒,你跟娘說句實話,你心裡到底是想如何對待你三姐姐?”
昏暗房間襯得婉書的眉眼冰涼,婉書靜靜眨了眨眼睛,溫柔的聲音中暗藏了一抹無情的厲色,沉聲道:“娘,若是三姐姐不老實,我想逐出家門……應當是最好的辦法。”到底是一場姐妹,總不能真要父親亂棍打死罷?
洛母不敢置信地望著眼前的女兒婉書,完全不相信自己親手教匯出來的女兒居然如此心狠,將逐出家門這四個字說得風輕雲淡,完全沒有在乎三姐姐婉晴被逐出家門會經受什麼樣的風言風語。洛母握住婉書的手,顫抖著開口:“書兒,是不是娘從來都做錯了,娘是不是不該教你盤算……婉晴她、她到底是你的庶姐,你將她逐出家門,不就是在逼她去死?”
洛母和婉書不同,洛母確實聰慧,但是心底到底還是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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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書是她的女兒,自然青出於藍而勝於藍,比洛母更加聰明機敏,同樣心智也遠遠比其母要堅定冷漠許多。
婉書很清楚,逐出家門對於一般的女子很是殘酷,可是對於婉晴來說並不見得殘酷,她之所以想將婉晴逐出家門,就是害怕她做出有辱家風的事,累及父母,若是被逐出家門,婉晴再做什麼都與洛家無關,隨她的便。
婉書低聲道:“娘,若是三姐姐老實本分,也不至於走到逐出家門的份上。”
“我不許你這麼做。”洛母直接打斷了婉書想要說的話,重重地往後一靠,手臂靠在床榻的案上,闔目搖頭道:“這件事事關女兒家的名聲,如若被人發現你算計你的庶姐,那你以後還怎麼做人?書兒,娘是絕對不會允許你去做的,你若是擔心婉晴會惹出什麼亂子,那娘就吩咐人仔細將她看管起來,說到底她就是一個纖細弱質的女孩子,還能惹出什麼天大的亂子,即便是惹出天大的亂起,也有爹和娘扛著,不用你操心。”
“娘,婉晴這人——”她怎麼可能會老老實實服從管教?
十幾年的朝夕相處,婉書自認為自己看婉晴的為人比母親所認識的要透徹。
但是洛母並沒有給婉書這個機會,直直打斷婉書所說的話,下了決定道:“你不必再說了,這事我不同意,你身為妹妹自當恭愛姐妹兄弟,怎的能如此行事,你若是不聽娘今日的話,再提這事,便是忤逆親母,是不是要我請出家法來,你才肯聽我的話?”
屋內靜靜的,只有桌案上的香薰爐徐徐吐出煙霧,暈染了婉書清澈的雙眸。過了許久,她才定眸道:“女兒知道了。”
……
婉晴是在陳氏母女離開新院子之後來了這裡,她眉眼冷沉著望著眼前這座剛竣工的院子,白皙纖細的右手垂在身側緊緊握成骨節分明的拳頭,黑漆漆的瞳孔中滿是冰冷的恨意,她特意屏退左右獨自一人來到這兒,瞧著如今這小院雕樑畫棟、嶄新巍峨的模樣,心裡是說不出的悲憤和恨意。
自己被婉書還早幾個月出生,可是如今還縮在琴韻軒那樣的小院子裡,偏偏嫡出的婉書卻擁有這樣獨立獨棟的大院子,都是洛府的孩子,憑什麼!
就是婉書是嫡出而自己是庶出嗎!
婉晴從腳底下撿起一塊石頭狠狠地砸向新院子的牆壁上,石子被震落在地,可是牆壁上卻沒有一絲痕跡,可見石子的打擊對牆壁來說根本不值一提,反而是石子自己不知道被反震到何處。
就像是自己在忠遠侯府對婉書作所的事情,那事沒有對婉書造成一點一滴的傷害,反而害得自己生母離府去了郊外的莊子上受苦,害得自己在父親面前也沒了往日的得臉和體面,更是害得自己在如今的洛府中沒有絲毫地位可言,終日在洛母和婉書面前低眉順眼。
她也是洛府正正經經的小姐姑娘,可是卻活得像是個下人一般!
忍耐。
婉書又想到母親對自己所說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