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桐每一次都忍不住心疼感動,而爹似乎覺得很正常,看李軒的意思,似乎還覺得能住在棚子裡已經是老師的莫大寬慈,餘桐實在不能理解古代人對老師那種敬重到變形的態度,李軒估計認為他連棚子都不該住,因為老師已經住得這麼簡陋,他就該席地而臥才能顯得尊師。
屋子裡的火盆燒的是木材,餘桐坐在一旁烤火,被煙燻的眼淚直冒。
娘坐在背煙的地方納鞋子,喊餘桐過去在一旁學習。
這天晚飯,一股寒風吹過,地上落了一層霜。
爹仰脖子喝光碗裡的菜湯,對李軒道:“軒兒今晚在桐兒的屋裡睡,你那屋子瞧著今晚風大,怕是晚上會颳倒。”
“是,學生謝過老師的愛護。”
“嗯,你平日裡多看看上回我給你的那幾本書,務必做到爛熟於心。哎,若是為師多一點時間教你,以你的悟性,今年興許能考上秀才。”
李軒連忙說不敢,學生應當踏實一步步學,又恭恭敬敬捧得她爹面帶微笑。
“好好,只要不好高騖遠,想必再過一二年也可成了。”軒兒的定力還是得再磨練一番。
爹和李軒討論四書五經,餘桐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實在是古代一到天黑什麼也幹不了,家裡窮,煤油燈都點不起,因而聽他們說著子曰、詩雲等,像聽故事一樣好聽。
李軒把行李搬到餘桐房間,他們今晚睡一張床,大人認為她身體弱小,孃的病容易過給小孩,於是餘桐從來都是自己睡。
餘桐還想著古代不是有什麼男女授受不親吧,她是無所謂,李軒在她這個二十幾歲的成年人眼裡,就和小學生一樣。
不過想來她多慮了,他們是把她當幼兒看,而在農村,她也沒有見過很嚴重的男女之防。
不得不說,有了李軒這個移動火源,餘桐在入冬以來第一次沒有被凍醒。
春節這幾天,餘桐一家舔了點喜氣。爹還買了半斤肉和幾斤榨油的肥膘回來。
生活好的時候,油渣子是致癌。在這裡,能吃上油渣子那都是過年才有的事,油渣子燉白菜,餘桐能連湯帶肉舔得幹幹淨淨。
過年爹沒能在餘家老太跟前盡孝心,餘桐看得出來,比起過苦日子,不能膝下盡孝的愧疚更讓爹深受折磨。
過年前,餘老太讓孫子過來給她爹傳話,過年要想回家,先答應把娘休了。
餘桐當時臉都是白的,生怕老爹一個決定,娘就被掃地出門。
真不知道那個滿頭銀發的奶奶怎麼就對娘這般厭惡,連帶著她這個孫女也是看鼻子不是鼻子的。
“二叔!二叔!!”
堂哥穿著嶄新的衣服站在門外喊,餘桐不情不願的開門。
在鎮上擺攤時,村長兒子找餘桐的茬,她懷疑就有堂哥的原因。
堂哥餘壯長得和伯母相似的體格、相貌,虎背熊腰,尖頭方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