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延將軍回轉到兵馬都監府,命人把周芳給收監到死囚牢好生看管,梁山弟兄們則沐浴更衣,安排在偏廳裡休息。
翌日大清早,陽光明媚,鳥語花香,呼延朔坐在堂前,手捋著長髯,在琢磨瓊花樓這事該如何上報朝廷,奏摺的行文該怎樣寫?自然得把罪責全算在周芳的頭上得了;但梁山這邊一句都不提,這麼影響大的案子,恐怕是交代不過去的……這正犯著難,門外的兵丁撒腳如飛進來啟稟,“稟將軍,轉運使大人有書信到了?”
“什麼啊?沒聽錯吧?”呼延將軍大吃了一驚,“哪個……轉運使大人?”
“是楊,楊戩……楊大人有書信到了。”
“楊戩沒死?!怎麼可能呢?……楊戩的屍身還是我讓人給收殮的,死得很慘的。”呼延朔真的是傻了眼,楞了半晌才說,“這,讓下書的人進來吧……”
來下書的正是楊戩的大管家大耳蝠滕青,他躬身一禮,“呼延將軍,請放寬心,我家主人安然無恙。個中原委,請看書信吧……”說著,滕青把書信給遞了上來。
呼延朔把書信接過來一看,一目十行,是楊戩的親筆信。看過後就明白了:原來在梁山人馬攻打瓊花樓之前,奸賊楊戩就接獲到了東京方面的密報,說有監察禦史、太常寺少卿李綱大人、前衛尉寺少卿李真之女李梨兒在金鑾殿告了他的禦狀了。狀告他陷害忠良李真、梁山義士宋江盧俊義,勾結女真,這件件宗宗,皆言之鑿鑿,有根有據。徽宗皇帝龍顏震怒,責成大理寺負責偵辦,定要查個水落石出。楊戩驚了個半死。這要真認真查了,他幹的那些壞事像維吾爾族姑娘的辮子多了去,惡行像雪地的死孩子是埋不住的。不能坐以待斃吧?哥幾個一商量,皇上督辦,須得楊戩親自出馬了,其他人去人家不會給面子的,梳理、打通各種關節,以擺平這場可能是滅頂之災的危機。但是按照朝廷的律例,外任官員,尤其像楊戩這類謫貶離京的官員,非得皇上聖旨是不得擅離職守,私自進京的。因而楊戩這趟入京只能秘密成行,他讓自己的弟弟楊戡假扮成自己以遮人耳目。
楊戩連夜動身,攜著金銀珠寶趕赴京城,他弟弟楊戡則留下來頂包,楊氏兄弟長得太像了,那些家將、打手都被騙過了。故而梁山攻破瓊花樓,殺死的只是替身楊勘!
楊戩在往東京的途中,接到了滕青的飛鴿傳書,知道瓊花樓被破了,胞弟殞命。害怕、難過那是另外回事,擅自進京的事顯然是瞞不住了,鬧大了去就是“欺君”了。楊戩趕緊給呼延將軍來了封信,請他幫忙,瓊花樓被破的事切不可聲張,更不可上報朝廷。
呼延朔明白了。冷冷地看著滕青,“那麼,你們家大人是什麼意思啊?”
“請呼延將軍不必上報朝廷,將相幹人犯就地秘密裁決即可。東京那邊絕對不會追查此事,我們家大人會擺平的。”
“可,我這是欺君之罪了啊?”呼延朔故意犯了難。
滕青一揮手,家奴們抬上來一堆的金銀珠寶,當年楊戩搞“西城括田所”是發了橫財的。“一點小意思請笑納。呼延將軍之大恩,我們家主人莫齒不忘,必後報銘感。此事招致的任何風險皆由我主承擔。”
呼延朔他也得考慮考慮了,真要把這事給捅上去,梁山的那些兄弟也好不了的。事太小扳不倒楊戩,事太大又不好處理。何不暫時“順水人情”,等一下,緩一緩,然後再上報朝廷,欺君的罪責就全在楊戩身上了……
於是,呼延將軍笑了,“滕總管這般講,我無話可說。就依楊大人的意思吧~~”
而且,既然是秘密裁決,殺誰不殺誰,還不是呼延將軍一人說了算,因而真正被處死的只有飛廉皇周芳,這個利慾薰心的家夥終於沒有好的結果。而且,這件事沒有人會來追究的。
等滕青走後,呼延朔把奸賊楊戩沒死的訊息告訴給眾梁山兄弟,人們都非常地憤慨和遺憾。彭琳“騰”地站了起來,提議組織人馬,即刻趕往東京汴梁追殺閹賊。
燕青示意眾人稍安勿躁,“我記得,上次在東京新曹門邂逅李綱大人時,他說的一句話,我至今都難以忘懷,‘京畿重地乃國之根本,痛快情仇非是之地也。’”
蔣敬表示認同,“嗯,李綱的意思是國泰才能民安,現在女真虎據北方,汴梁的穩定即是一種指向標,內亂是不合時宜了。”
“這李綱,……莫非就是梨兒的叔叔?”彭琳問。
蔣敬點著頭,“正是,李綱大人是咱大宋少有的忠臣了!我們剛接到了安道全的飛鴿傳書,在李大人的幫助下,梨兒姑娘把閹賊楊戩告上了金鑾殿,皇上接下狀子,委託大理寺在審理……”
聞聽此訊,人們都替梨兒高興,彭琳不由得熱淚盈眶,激動地仰望著蒼天,“梨兒,你終於成功了啊……”
燕青“哦”了一聲,“那麼,楊戩這次私自進京必然與此事有關了……”
呼延朔更洞悉那些官場的規則,手捋著長髯,“楊戩老兒這麼做是在自尋死路,我們也許不需要再用到暴力了……”
“你真相信那個皇上?”燕青不太以為然地問。
呼延朔很認真地說,“我相信報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