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魚代答說:“莫問了,是無門無派,此間的地頭蛇。蛭子一族。”
花九溪心中一打緊,說:“甚好,兄弟上來交個朋友吧。”說罷示意拉克西米向自己靠了靠。
就覺得船身一墜,那人倒是落地無聲。花九溪一隻手伸了過來,那人停了停,與他握了一握。花九溪心想這是個不成人形的妖怪,五指軟塌塌的,如章魚一般,且手心長有類似吸盤的東西。
那人手雖軟,手段卻不軟。只感到他手一緊扣,花九溪竟是不能再動分毫了。那手心處的吸盤其實就是水蛭的嘴,眼下正刺破花九溪掌心吸血。這一過程,卻是無知無覺的。
花九溪說:“不錯不錯,老兄覺得樹汁的滋味兒如何?”
那人一驚,心想這確實不是人血的味道。
“千手木觀音。”花九溪不知何時將那口大箱子開啟,取出其中一尊半人高的佛像來。那佛像的數十條手臂卻是無一不活,此次敵人所握的,正是其中一隻空手。
“我說過,在對戰之前要‘料敵輕重’,你不知我的底細就敢貿然行動,難怪只能當小賊。”花九溪說。
那水蛭怪正要發狠胡亂踢打一番,卻覺得渾身發不出力來,這是因為那千手佛本就是毒木所做,能麻痺大多數生物的神經。
水蛭怪一急,吹了聲悠長口哨。耳聽得船外水聲撲通,有若幹東西跳了出來。花九溪說:“別怕,只是一些大水蛭而已。”話音未落,一陣刀劈斧砍的聲音,即告寧靜。
水蛭怪招數使盡一陣無奈,便癱跪在那裡,等待發落。聞驚雷見了一笑,說:“小花你確實有手段。”
花九溪也是一陣自負,說:“你,會不會說話?”
水蛭怪連連說:“會,會。”吐字卻不大清楚,還不如那大魚船家。
花九溪說:“好,那我問你,你知不知道有個叫蛭子的同族妖怪?”
這怪物因為尚未修成十相具足的人形,說話真是漶漫不清。花九溪等人也只聽得到七七八八。
原來蛭子因為從小特異,父母不在後被族人所逐,一直自生自滅過日子。問起那特異之處是什麼,則又說不清了。
“那孩子不知有些什麼邪法,吸了某種妖怪的血,便能做出有這妖怪能力的卵蛋來。我們一族族長怕他太厲害以後奪了這一房的位子,才把他驅逐出去。”這人答說。
說是驅除,肯定要斬草除根,但蛭子求生意志極強,每次均將這些三流妖怪打退。他自以那教堂為據點後,逐漸闖出些名堂——可惜生性孤僻,只有一些童妖與他親近。
“真可憐!”拉克西米一陣同情。
花九溪說:“是很可憐,不過這不是他害人的理由。當然,害別人我們最多說說,欺負到我們頭上就要與他角力一番咯。”眼見得那水蛭怪身上也套不出什麼有用情報,花九溪一使壞,將之一腳踹到水中。
那大魚原是同夥,見分贓是沒機會了,只得兢兢業業地拉他們渡河。一見天光洞開,便是到了地上。
互相扶持出了地洞,只見眼前山色綺麗,沒一點初冬的跡象,較之花九溪處還有些敞亮。拉克西米遙遙一指:“那不是有座教堂?”
只看那教堂是個獨棟建築,並沒什麼恢弘氣勢。這教堂是建在山間谷底的,俗語說“望山跑死馬”,現時早過了正午,即便趕到那裡也是次日中午。花九溪可沒有醉裡挑燈看劍的打算,就搭夥做飯,早早睡下了。
聞驚雷年紀較大,睡眠也少,他讓兩個年輕人在帳篷裡睡下,自己獨守長夜。面對著幽幽篝火,不禁想起《漢書》裡篝火狐鳴的故事來。
“江南無野狐,江北無鷓鴣。”他自己叨叨著,“說的不是長江以南沒有狐貍,而是沒有成氣候的狐仙。”
正自言自語解悶間,忽有個大尾巴毛茸茸的東西一閃而過。聞驚雷一驚,花九溪卻在掌中發話了:“聞叔,想是沖撞了狐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