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苗,擁有“先知的加護”,而“先知”一般由於加護所賦予的“預知”能力,大多數在下潛至深度二時就會選擇自殺。
沒有人清楚先知究竟看見了什麼樣的未來,也沒有人敢想象是什麼樣的未來才會讓一個個先知絕望地選擇自殺。
諾緹知道答案,腳邊的觸手們蠢蠢欲動,像是春天池塘的青蛙們聒噪得咕嘟咕嘟。
他又聽見了那些囈語。
“新娘,新娘。”
“不要悲傷。”
“送給你。”
諾緹從默哀中睜開眼睛,眸中那抹玫紅像是蒙了一層水霧般嬌嫩欲滴,他抑制住流淚的沖動,看向這群突然忙活起來的觸手們,只覺得蠢得好笑。
祂們是銀白色的,但不是耶撒萊恩的心髒,蠕動起來時像是拖拽著一連串流動的星光。
祂們簇擁著他為謝苗立起的小小石碑,鑽入泥土中不斷蛄蛹,像是臆想草蒐集四散的思緒般將他的思念東拼西湊在一起,逐漸揉捏成一個小小的,弱不禁風,走起路來都會摔倒但生性善良溫柔的人。
祂們想做一個新的謝苗。
祂們想送給自己一個新的莊園。
祂們想假裝那些失去從未存在過。
諾緹搖搖頭,下達命令:“停下。”
銀白色觸手們渾身一僵,思緒奔逃消散,化作點點熒光隨風飄逸。
“新娘,對不起。”
“吹走了,吹走了。”
“還有別的願望嗎?”
諾緹輕輕嘆了口氣,這些觸手們代表著深淵的群體意識,祂們現在不聽命於耶撒萊恩,祂們將希望寄託在自己即將許下的那個願望上,所以開始不惜一切討好自己。
“這不是我要許的願望。”諾緹不知道這些群體意識是否能聽懂自己的話,但該說的總是要說,祂們某種程度上和耶撒萊恩一樣,需要花點時間才能理解人類,“我和謝苗雖然相處得不久,但我已經把他當成了我的家人,我對他的自殺感到遺憾,我可能會時不時想著要是他還在該多好,我當然會懷念他還活著的時光,但這不意味著我不能接受他的死亡。”
“接受?”
“新娘,要哭出來了。”
“不用許願嗎?”
觸手們又開始嘀嘀咕咕,諾緹也有點煩了,語氣重了些:“我能接受的,我只是需要點時間!”
觸手們噤了聲。
諾緹面上鎮定自若,雙手抱拳於胸前,指節卻攢得發白,不自覺得喃喃道:“生命總是要走向死亡的,我不能怕的,我要是也害怕了,不就和樂園那群蠢蛋一樣,這怎麼去救小艾?”
小艾離開時對他說的是“再見”。
祂希望自己能救救祂。
重新收拾好心情,諾緹深吸了一口氣,呼喚他的新郎。
“耶撒萊恩,該怎麼去樂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