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祂的新娘冷嗤一聲,像是聽到了什麼天大的笑話,“樂園的人們是傻子嗎,無所畏懼的王,無私奉獻的臣,無所不知的後,真虧他們想得出來。”
看吧,果然還在生氣,否則祂的新娘不會那麼刻薄。
“祂真得很怕小艾呢。”
嗯?有趣的觀點。
“難道不是嗎?祂刻意粗暴對待小艾,不就是為了藏起自己面對死亡時的怯懦嗎?”
晨星閣下要是知道祂的新娘如此形容祂,一定會惱羞成怒吧。
“那不是正好。”
耶撒萊恩忽然發現一個問題:“親愛的,你能聽到我在想什麼?”
祂的新娘不說話了,只是冷冷掃了祂一眼,抿嘴不言。
好吧,在生氣呢,他又聽見這只不懂人心的深淵造物在心裡嘀咕。
諾緹不想說話,並非因為生氣,他早就知道耶撒萊恩對自己隱瞞了許多事,現在得知真相,與其說是生氣,倒不如說是無奈。
耶撒萊恩從恢複惰性開始一直在討好自己,眼神裡滿是愧疚和自責,讓他有點不太習慣。
他撩起簾子,欣賞馬車外的風景,初春時節,樹木枝頭泛起新綠,明明是萬物複蘇的日子,他回來後得知的第一個訊息卻是死訊。
阿庇斯外的時間過去了一年半。
在這期間,謝苗自殺了。
莊園裡留著耶撒萊恩的一部分觸手,他的一部分精神觸須,祂們本可以阻止他,可是謝苗也不想弄髒他的莊園,他自殺前將藏書室收拾得整整齊齊,彷彿沒有人在這裡居住過一般,然後跑到了隔壁的廢棄莊園,在一個深夜上吊自殺了。
他將遺書塞在了阿爾謝尼的枕頭底下,遺書的內容很簡單,他說,他看不到有小主人的未來了。
阿爾謝尼對著謝苗的遺體破口大罵了三天三夜,反手將那狗屁遺書撕成碎屑喂給了花楸樹作肥料,辭去了工作,將謝苗的遺體送回老家。
謝苗的自殺像是推開了塵封已久的大門,莊園裡的其他人也漸漸走了。
安娜和白米忙於餐館分店,已經無暇顧及莊園。
伊萊哲的斷肢又生出幻痛,偶爾才回來莊園一趟。
亞歷山大和安德烈被家裡催去建設新工程,要為共和國重建出一份力。
希爾弗的加護運用越來越得心應手,一個人就將農場和牧場管理得井井有條。
但莊園已經比以前冷清許多。
諾緹摸上鐵門上棲息的爬山虎,它們常年青綠的葉子滿是斑駁的白,彷彿老人臉上的褶皺。
藉著精神觸須,他再一次欣賞自己的莊園,它已經回不到之前那般熱鬧,自己也不再是被大家寵愛的小主人,心中難免傷感。
時間帶走了好多東西。
他在得到什麼的同時,也在失去。
他走過那條熟悉的小道,回到清冷的私宅,走入靜謐的中庭。
三樓藏書室的飄窗一開啟,就能看見中庭的玫瑰花圃,他在這附近為謝苗立了一塊小小的石碑,閉上眼睛,雙手合十,為他默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