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彩英一見他就站了起來,雙手無措地在衣服上擦了兩下。
他們很久沒見了,楊彩英一時有些驚訝莫珂身上的變化。
具體她描述不出,只能歸結於受了大城市的影響。真好啊,要是沒生病的話,她的小宇本也該有如此經歷。
按照傳統,追悼是該包錢的,楊彩英卻死活不讓莫珂出一分錢。
最終莫珂妥協,上了三炷香,往臺上放了一束菊花。
莫珂掃了眼四周稀稀落落的人群,大多是楊彩英那邊的親戚。
那些人三三兩兩站在一起,用方言聊著些什麼。
莫珂從混雜的交談聲中準確識別出了莫軍的名字。
有個和楊彩英長相三分相似的男人,叼著煙語氣不善地揚言:“莫軍那畜生要是敢回來,你看我打不打斷他的腿!!!”
至少目前,楊彩英這群親戚,不論真心還是假意,表面都達成了統一。
莫珂興致缺缺收回眼,拿出手機正打算給段緒寧發訊息聊聊天,點進微信,想了想又放了回去。
這種家長裡短的破事還是不打擾他了。
楊彩英見莫珂收起手機,怕他無聊,主動搭話:“小珂……大學忙嗎?這次回來待多久?”
“我……”莫珂本想回答明天返校,轉念一想,眼下這情況……追悼似乎要不了那麼久,“我下午回去。”
“這麼趕啊……辛苦你跑回來了,”楊彩英垂著肩膀,整個人看著都沒什麼精力,她掃了眼外面的親戚,“……你放心,莫軍他不會回來的,就算回來了也不敢來這邊。”
“跟他沒關系,我有兼職,早點回去少扣錢。”
楊彩英忽然想起似的:“對了,錢。小珂,小宇他……走了,阿姨也能慢慢攢下點錢,你算算這些年莫軍欠你家多少,阿姨給你寫張欠條,以後……”
“不用,那是莫軍拿的,跟您有什麼關系。”莫珂硬邦邦地拒絕。
莫珂知道,莫軍拿走的那些錢全花外面了,吃喝嫖賭,幾乎可以說一點沒花在娘倆身上。反倒是當年強制執行的時候,楊彩英賣菜用來進貨的麵包車都給拍賣了。
直至今日,莫軍都還在失信人員名單上。
莫珂擰眉:“況且他都這樣了……您還沒打算跟他離婚嗎?”
“離,當然要離!”楊彩英緊握椅子的扶手,語氣頓了頓,她鬼使神差掃了眼莫珂的眼睛,似乎有什麼話呼之欲出。
良久,楊彩英咬著牙緩緩道:“欠條還是要寫的,後半輩子能賺多少還多少。阿姨……心裡有愧……”
楊彩英語氣沉重,說到最後甚至只有氣音在支撐。
靈堂裡的哀樂不疾不徐播放著,將人的思緒拉得很遠。
莫珂沉默良久,問她什麼愧。
楊彩英或許骨子有善良的本色,或許是這些年受盡煎熬,她似終於憋不住一般,短促地提了三個字:“……你父母。”
莫珂一愣,神情瞬間認真,音量條件反射的高了幾分:“我父母?他們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