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人都言,他們是被沙暴所擾,迷失了方向,與行軍隊伍分散了。
花大力氣掀起的這場沙暴似乎不是為了奪命,只是單純地要將軍隊打散,隔開權華和其餘人,引導雙方力量優劣轉換,從而使權華陷入群起而攻、孤立無援的境地。
這是將權華主導的剿匪之戰轉變成圍剿權華一人的殺局,還試圖偽作成混戰中敵我雙方同歸於盡的假象。
這是借刀殺人。
如此拐彎抹角,拖泥帶水的行事風格,又對權華心懷殺機的,你只能想到一個人選。
可是……
你微微皺起眉頭,他在這種時候選擇對遠在北境的權華下手,是為了什麼?
他的身邊,何時又有了一個你的“同類”呢?
你驀地感覺手掌一緊,下意識抬頭看去,就撞進了一雙明亮、黝黑的眸子裡。
這雙眸子正打量著你,冷靜,平和,還帶著一點審視和疑慮。
你被它望著,明明是想喚他的,“權華”兩個字卻忽然說不出口了。
你該欣喜的,但你此刻卻笑不出來——
被你握在掌心裡的手堅定而緩慢地一點點抽了出去。
你虛虛地握了一下空氣,空氣裹帶著秋晨的溫度,是涼的。
忽然有人推門而入,你們一同轉頭望去,韓旗愣了下神,萎靡的神色頓時亮了起來,興奮地喊道:“大將!大將你醒了!”
這一嗓子打破了屋內的死寂,也驚動了周圍院落的許多人,一時間百十來個漢子都圍聚到這個房間裡,原本空曠的屋子頓時擁擠了起來。
你順勢站起身,向後讓開位置,也避開了權華的視線。
一旁軍醫忙著給權華把脈,韓旗則倒豆子似地將戰役的後續情況和近一個月的軍情統統說給權華聽,言罷還朝你看過來,高興道:“先生,既然大將醒了 ,軍醫也說了沒事,您就把心放回肚子裡,別再熬著自己,趕緊回去歇歇吧。”
你不知自己眼下是什麼心情,卻明白這複雜的情緒決不能體現在臉上,於是你只微笑了一下,轉頭又看向權華。
權華已被人扶著半靠坐在床頭,手裡還端著半碗溫水,見你望他,便解圍道:“好了,我都知道了,你們別圍著了,都幹自己的事情去,讓先生再留片刻,我還有些細節想再跟他討論一下。”
韓旗又勸了兩句,無外乎早點讓人回去休息、大將別累著雲雲,便招呼大家離開,眾人又呼啦啦地散去,房內頓時安靜了下來。
你仍站在原地,只是笑容漸漸淡了。
權華緩緩飲盡了碗中的水,沉默片刻,他開口道:“長頤,你究竟是什麼?”
你看著他嚴肅的表情,忽然想起半年前,在太子府,權華突然臉色大變,倉促離席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