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跑著跑著,突然摔了一跤。我趕緊跑過去扶他,等看清他被什麼絆到的時候,我愣了。那是一件衣服,正蓋在一個凸起的石頭上,奇怪的是這件衣服。
衣服是銀色的,摸上去嘎吱嘎吱響,我突然想到這是什麼了,這是一件鋁製的衣服。
以前我和三舅追蹤姥爺的殘本,追到一個叫來喜的人家裡,這個來喜當時就穿著一件鋁製的衣服,鋁製的外衣能夠絕緣法術,什麼法術在鋁衣服面前都沒用。
我捧著這件衣服,難以置信,這件衣服是誰帶來的?
我不相信是阿贊汶洛的,這種現代化的衣服,和他這個隱居深山數十載的苦行阿贊來說格格不入。是三舅帶來的?
三舅在哪呢?為什麼只剩下這一件衣服?
我思考的時候,吳法師已經跑沒影了。我用手電來回照著,都沒有他的蹤影,四周依舊是無比深邃的黑。
我想了想,把這件鋁製的衣服穿在自己身上,稍微大了一些,還算合身。有了這件衣服,心裡踏實不少,端著手電,向黑暗的深處繼續走去。
我看到不遠處,立著一道幾乎變形開裂的石頭門,不知通往什麼地方。
正要走過去,有人抓住我的手腕,側頭去看,是吳法師。他指著那道門,用手不停比劃著。我低聲說:“吳大師,你到底怎麼了?”
吳法師從嗓子眼裡擠出一個字:“走~~~”
“啊?你讓我走?”我艱難地說。
吳法師推開我,喉頭咯咯響:“危,危險,陰,陰間,快走!”
我被他推得坐在地上,眼看到吳法師大叫著衝進了這間石頭門裡,身影迅速被黑暗吞沒了。我坐在原地半天沒敢動,手電光亮照著門,洞開著,像是一張大嘴,時刻要把我吞噬。
我連滾帶爬往回跑。三舅啊,一百萬啊,我覺得我已經做到了極限,一般人別說到這一步,可能下都不敢下來。
正跑著,突然一束光照在我臉上,我大叫一聲。對面有人說:“王強吧?”
我趕緊用手電照回去,居然是唐碩,他用了一把大功率的手電,明晃晃照過來。除了他之外,還有兩個香港記者和嚮導。
我心裡大安,問道你們怎麼下來了。
他們幾個面面相覷,唐碩笑呵呵說:“我收了你的錢,讓你自己這麼以身犯險,心裡不安啊。”
我一聽就是假話,看向兩個記者。攝像師用蹩腳的普通話說:“我們是記者,既然來了就要拍攝最好的一線素材回去給觀眾,這是職業道德。”
我點點頭,大概猜到怎麼回事。兩個記者執意要下來,嚮導只能陪著,他們都下來了,唐碩也不能自己在外面。大家在一起,還有個安全保障,這鬼地方真要自己落單,死都不知道怎麼死的。
“說說下面什麼情況?”唐碩問。
我說道:“來的時候,你們看沒看到結界?”
他們面面相覷,問什麼結界。
我把吳法師疑似發瘋的事說了一遍。唐碩道:“他念的古詩,你們不知道是什麼?”
大家搖搖頭。
唐碩說:“他念的那個取自《神仙傳》,相傳有個得道高人,自以為老子天下第一,有一天在一座山下無意中碰到一個仙人,那仙人就譏笑他,說你那點見識算什麼,你知道我曾經遇到過什麼嗎。然後就說了,王強你剛才聽吳法師說的那段話。大意是我我南面遊歷到空曠的原野,北面曾經在沉默之鄉歇息過,西面窮盡到了深幽之室,東面通到混沌狀態之先。那裡沒有地沒有天,看不到也聽不到。大概意思是,他到了世界的盡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