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說著佩服,口氣極為古怪,只教薛定襄心中的不安愈來愈盛。
他面色不變,驀地探手,閃電一般卸下解支林左臂:“上皇還做了什?麼?”
解支林悶聲不答。
薛定襄又卸下他右臂,只聽?得一聲痛呼,解支林咬斷了舌尖。他目光怨毒,卻有一種詭譎的興奮,滿面鮮血,在?火光中,竟然有些毛骨悚然。
“去?鴻臚客館,將烏蘭撒羅提來。”薛定襄一把將他擲下,對禁兵吩咐。
解支林面頓時雙手掙紮,扭曲而又痛苦,忽然抬頭,那?目光怨毒極了:“我自?然奈何不得,可是這天底下還有旁人!”
薛定襄微微一怔。
他扭頭看向?身後?沉寂的禁宮,電光石火間想起一事,霍然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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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乾殿。
沖天的火光與?喧囂,彷彿都不曾透過深重的層幔,傳到內殿的最深處。
那?殿中悄悄寂寂,彷彿亂世中最後?一片與?世無爭的桃源。幛幔上方,碧海燃犀燈幽然照亮,彌漫著一股似曇非曇的異香。
唯有一抹硃色鮮亮,在?那?榻邊,奪人眼球。
寧離伸手,輕輕撫過裴昭面頰,落在?了閉闔的雙目間。
即便是在?睡夢中,眉心竟然也是微微蹙著的,彷彿正是心有牽掛,而睡得半點不安穩。
案上擱著兩碗湯藥,其中一碗顏色深褐,似膏體般凝固、粘稠,不知?放了多久,已經徹底冷了。
張鶴鄰低聲道:“世子?,這碗藥……要給陛下喝麼?”
那?是孫妙應離開之前留下的湯方,依照醫者?所言,如果決定要服下,那?最好的時機,正是醒來後?第一次吐血之時。
“不必。”寧離目光都不曾瞥去?半分?,“慢慢養就是了,沒必要拔苗助長。”
不必要那?麼著急。
他知?曉孫妙應寫出的這方子?是為何,可他並未想到,裴昭居然還會瞞著他?若不是孫妙應臨走前悄悄與?他交代了一句,他是否還要看著裴昭稀裡糊塗服下?
張鶴鄰遲疑道:“世子?,可是如今情況實在?危急,陛下只有喝了藥才能醒來,主持大局。”
寧離說:“你在?慌什?麼?宮外有蕭九齡,宮內有薛統領……這麼多年都護得密不透風,今天突然就亂陣腳了?”
他目光轉來,正對上焦急的內侍,微微一笑。
那?有無聲的意味,悄然流瀉而出。
——再不濟,也還有他呢。
張鶴鄰神情一怔,忽然想起上一次慌亂時,也是寧離在?此,漸漸安定下來。抹了把臉,說:“全憑世子?做主,都是奴婢慌了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