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知重修之路不易,漫漫長途兇險。
可?他?又不是裴昭的師父。
可?裴昭正是他?的情郎。
縱然早有準備,如今……彷彿脊骨也跟著痛了起來。
他?並不曾親身看見,可?隔著遙遠的宮闕,卻能夠親耳聽聞。彷彿間,耳邊又聽見殿內沉重而當啷的聲響,一下一下,像要把他砸到地裡。
從前時光,他曾經也問過。
——比當年鏡照幽冥反噬時如何?
張鶴鄰唏噓道?:“世子從前沒見過,眼下自是比以前好多了。”
饒是如此,內侍總管在階上熬得團團轉,嘴裡寬慰過了,眼中卻不自覺求助他?,彷彿他是這宮城中最大的倚仗。
“你說得對。”寧離點頭?,“……當年鏡照幽冥都能挺過去,沒理由?這時候熬不住,是也不是?”
“世子所言不假,若是陛下熬不住,哪兒還能撐到入京呢?當年在幽州時,情況可?兇險得多哩!”
是。
他?強迫著告訴自己?,只能有這一個答案。
可?他?知道?那只是嘴巴上的回答。
可?他?知道?在這件事上,自己?不能夠插手。
他?可?以按壓過那具身體的每一處僵結,也可?以揉搓過腰脊間每一寸淤青,更可?以親吻、痴纏、撒嬌,想上藥便上藥,想渡真氣便渡真氣,裴昭都會縱著他?,由?著他?。
唯獨在這一樁,無法違拗裴昭的意志。
不可?以摧折驕傲,不敢去面見狼狽,於是只能退卻在外,將那一方?天地,留給裴昭。
他?可?以難過、憐惜、寬慰, 可?他?不可?以生出憐憫與同?情。
裴昭不需要。
他?也不需要。
.
天色已?暮,冬日未過,原本?就黑得快,轉瞬間,風光景物都落入夜色。寧離憑欄而立,忽然間心頭?一動,身形飄轉,霎時間,夜風襲來,呼嘯而過,赤色流光仿若自天際斜墜,正正落在沉重的宮門前。
他?的手懸在雕花殿門前,一下正要落去,彷彿又生了遲疑。
殿內悄悄,並無動靜,無聲?的沉默與等待。良久,寧離深吸口?氣,終於屈指。